“叔叔你先冷静!不就是钱吗,我有,我可以给你,你先放下刀。阮湘还在路上,我现在就打电话催她快点过来。”
陈承毅揪着阮甄头发的手指越发用力,像是在发泄这些年隐忍的怒气:“老子去赌博还不是为了养这个她不要的妈!阮湘凭什么瞧不起我?她以为她算个什么东西。不给我钱,老子有的是办法能从她身上拿到,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这贱丫头知道什么是自作自受!”
林延述喉结滚动,语气放缓,紧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缓步靠近:“叔叔,阮湘还不懂事,缺钱你就和我说,我保证我会和之前一样竭尽所能去帮你,我发誓。”
闻言,陈承毅神色才略有缓和,他是个很宽容的男人,总愿意对钱网开一面。
握住刀柄的手垂放回身侧,陈承毅试图将阮甄从地面拽起,酒意侵袭大脑,使得他动作较比平时迟缓笨拙不少。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林延述趁其不备,找准机会快速上前,一把拾起地上的酒瓶猛然砸在了陈承毅额头之上。
男人顿时闷哼一声,在还没反应过来时,紧接着就被林延述一脚狠狠踹在胸膛,踢开数米开外。
“畜生。”
怒意在胸腔翻涌,几乎是竭力忍住补上几脚的冲动,林延述快步搂起气息奄奄的阮甄,冲着地面的男人嚷吼道:“陈承毅,你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她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就非要执着毁掉她的人生?!”
“别说了……延述,走……”阮甄惊魂未定,整具身体只有依靠着林延述的力量才能勉强站起身体,她蠕动着惨白的唇瓣,费力喘息道:“今……今天的事情,别让阮湘知道。”
林延述低声答应下来,扶着阮甄快步朝门外走去。
光亮就在咫尺之间,似乎下一秒就能沐浴在阳光之下重获新生。
林延述突兀想起上一次踏进明亮,还是阮湘散步时挽着他的胳膊说,等他们以后都七老八十了,走不动了,就搬两把躺椅,在树下晒着和煦日光闲聊,打盹。一定会有好奇的年轻人问爷爷奶奶,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这时候她就可以用平淡而又炫耀的语气说,我旁边的这个人啊,已经陪了我一整个人生!但是我觉得还不够,我想在忘却一切的下次生命里,也和他长久,永远地在一起。
那你们不会腻吗?阮湘模仿起年轻男生的语气,笑着问向身旁的林延述。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真爱一个人,会在彼此相处陪伴间得到一种最温暖的平静,最淡泊如水的幸福,那是任何快消品和外部刺激都无法挑起的,内心深处最难寻,珍贵的情感,体会到了这样的感觉,又怎么舍得会腻?
又怎么舍得,因为自己的怯懦将它丢弃。
于是林延述在这一刻决定道,等他走出这扇门,等他把事情全部解决完毕就立刻去找阮湘道歉。
七步。
昨晚的事情让他清楚知晓,即使他在自己眼中万般糟糕,也总有人会甘愿为这样卑劣的他落下一滴泪,而又因为那个人是阮湘,他不忍,他悔恨,所以哪怕剥开这层虚假的人皮,哪怕数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他也该让阮湘去认识那个真正的,胆小如鼠的自己。
五步。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雨天到来之前就向阮湘坦白他所隐藏的一切,哪怕阮湘恨他,厌恶他也没关系,也不要紧。林延述想,他会守护她所珍爱的一切,陪在她的身边,等到阮湘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说不定,结果并没有那么糟呢?
三步。
他会等到,他们的以后。
两步。
一定。
就在脚步即将迈过门槛,通往新生的瞬间,林延述却仿佛听到有什么声音呼啸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