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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记事录 作别春山 80699 字 1个月前

有些事情,习惯就好。

林延述掐住掌心,再一次告诉、告诫自己。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觉得自己大了翅膀硬了,给你报得钢琴比赛为什么不去参加?”林成责怒火中烧地吼嚷道,“你知道那天我的合作伙伴专程要去看你吗?”

哦,原来是为这事啊。

林延述忽然有点想笑,但他竭力忍住,只是抬眸打量了一眼林成责脸上劳苦的皱纹,慢条斯理道:“多讽刺,爸,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是联系不上我,担心我的安危才过来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知道,谁的父亲会一言不合就撬开锁闯入儿子的家,还把房间里搞得一团乱。原来是我又让您丢了面子,您来兴师问罪的啊。”

林成责铁青着脸,瞧见林延述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勃然大怒:“我看你真是在外面玩野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

“回哪个家?”林延述冷冷反问,“是回林桦越霸占的那个家,还是那栋常年只有我一个人的别墅?我回去又要干什么,当个偶尔展览的摆件还是继续去做安分守己的透明人?”

见林成责被堵得哑口无言,林延述面无表情地继续陈述:“对于你们来说,有林桦越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家,但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你们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好!好!好!林延述,你还真是长能耐了!”

男人一连说了三个好,张望着拾起了阳台的晾衣杆,他捏着杆子的指节用力到白中泛青,下一秒,那铁杆重重地砸向林延述腰部,毫不留情。

林延述硬生生挨了这下,新伤和旧痛混在一起,疼得他面部扭曲。

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了,林成责的暴力就像是张铺天盖地的网,遍布于他生命缝隙的每个角落,无处可逃。

腹部传来阵阵灼烧的抽痛感,林延述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当他被林成责打完时,消失的柳薇都会迅速出现。

母亲温柔地用药水覆盖住他身上青紫交加的伤口,说你爸也是器重你,疼你才会打你。

褐色的药液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覆盖住猩红的疤痕,好像这样就能让人视而不见,视而不见这仅他可见的“爱”,仅他可见的暴力。

所以很多时候被打,林延述的第一反应从来不会是躲,哪怕他怕到全身颤抖,知道会被打到爬不起身。

因为这里面有爱啊,父母的爱锁住他的每一个四肢,在这个求爱的牢笼里,遍体鳞伤的身体让他体会到“爱”的意义。

如果没有林桦越的话,林延述想,他是会相信的。

会相信有一种家人对你的爱是厌弃的目光,永远不会满足的高要求,只要反抗就会受到的惩罚和铺天盖地的窒息。

他和林桦越既是兄弟,也是在爱里的正反比,从一个极端的鲜血淋漓爬向另一个极端的磁铁正负极。

第二棍,第三棍。

林延述痛到几乎要站不起身,恍惚中,在那个雨夜阮湘说过的话语嗡鸣在耳畔。

她说:“他们不爱你这件事,从始至终就不是你的错。”

在剧烈的疼痛中,林延述想,阮湘说得或许是对的,他根本没必要再去讨好,再委曲求全,摇尾乞怜地要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爱。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样的爱他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林延述努力把脊背挺得笔直,即使灰暗的瞳孔里已经溢满泛红血丝。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你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会跟你回去,更不会再为你弹琴!”

闻言,林成责目眦欲裂:“行啊,那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混账!”

就在第四棍即将落下的瞬间,男人携满怒意的动作忽然毫无征兆地卡顿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