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嘴唇动了好几次,才轻声问,“阿怜,你这几日帮着收敛尸体,也教小孩辨别能吃的地根,定也知道他们为何吃不饱了,明明秋日还未过去。”
宋怜几乎立时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我若为君为主,我不会强征暴敛,不会让百姓落到这个地步。”
自相识以来,周慧是第一次同身侧的女子争辩,“可如今的大周,只差北疆最后一役,便可天下太平,不再受战乱之苦,若江淮再起事,又不知多少人会丧生。”
现下的雍州新河已归入北疆的地界,城中也有北疆官员和北疆将士正放粮救灾,帮着百姓安置建房,翻新荒废的农田,可战乱带来的伤害毁灭是修补不回来的,今秋的粮食已被李家军强征,李家军断尾求生,为不给北疆留下粮草,战败后一把火几个粮仓一齐点了。
纵有粮食不断往新河运送,但总有等不到的人,战乱叫亲人离散,生离死别,这一路上的人,惊慌的,麻木的,和安平的州郡相比,说是地狱也不为过,周慧已不忍看了,当年吴越王软弱,权臣跋扈,鱼肉百姓,吴越百姓苦不堪言,蜀中的宋怜,于吴越的百姓是豪雄,是救民于水火的明君,可现在天下初定,当年的明君,汲汲为营,为一己私欲,要再将天下拖进战乱里么?
周慧偏头,望着女子洗尽铅华清透精致的面容,未听见回应,不由轻唤了一声,“阿怜。”
宋怜并不回答,当年她经营蜀中吴越,平定战乱,百姓安平富足,免于贼寇苛吏,到如今九年之久,她并未得到什么。
如今自不会失去什么。
宋怜并未回答周慧的话,只是站起来,将袖中一封信与一枚玉印交给她,“你带着这封信去寻庆老将军,他见了信,你的事他不会放着不管,林霜一起去帮你。”
实则这几日她已看出来了,两个姑娘心地善良,已不可能再陪她做这逆水行舟的事了。
知道她们终究会走,她提前准备了信和印章,庆修已被高邵综拉拢,不可能再随她起势谋逆,但因着有昔日的旧谊,这点小忙,他是会帮的,他是实权将军,朝廷新贵不入他的眼。
这件事实没什么难的。
宋怜打算一个人去江淮。
周慧看着面前的印信,往后退了一步,嘴唇颤抖,想说她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怎会对付不了一个懦夫,想说她不是故意要违逆她,只是不想她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只是眼睛被泪模糊,喉咙里似有千斤顶住,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宋怜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接,将信和印信放在石块上,接着把衣服洗了。
夜里三人宿在破庙里,周慧似往常一样,等她熟睡后替她擦药,发觉她竟是在袖间藏了匕首,怔怔看了好一会儿,猜到是用来防她的,眼泪便再忍不住。
林霜反应快,将人带出破庙,没离得太远,放低声音同周慧解释,“当年她曾从新帝手里接过了一杯毒酒,避讳不同路的人,你白日那样质问她,她有所防备是应当的。”
周慧尽量平复了,往破庙里看了一眼,轻声问林霜,“她若执意要夺位,便是祸国殃民的大奸大恶,林霜你还要跟着她么?”
林霜想的和她不同,高邵综能做的,阿怜就能做,漫说阿怜救过很多人,做了君王,也会是个好君王,便是真的下地狱,要赎罪,她愿意代替阿怜赎罪。
林霜也不对周慧动怒,“我是非不分,但我想护着她,这一带并不太平,你还是跟我们一同走,过了道州的地界,你再折往京城。”
周慧默不做声,两人重新回了山洞,林霜去看了看正熟睡的人,这一路南下,瞧见易子析骸的情形,她真的漠不关心么?
林霜不知道,但前夜,昨夜,这个人都偷偷出去过,夜里站在高高的山顶上,俯瞰李家军刚刚退败的新河城,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