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令府。
街上不比往日繁闹,已经过了辰时,依旧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商肆也一应都还关着,秋恬不辞辛劳,领着小队人马,沿街敲开门户,带着人进屋搜检。
他生得端正英俊,态度和蔼,店家诚惶诚恐,见他和手底下的士兵果真只是搜人搜查兵器,并不动家里家私物件分毫,抄检完没有异常,每家每户贴补一斗粮做补偿。
粮数不算多,但乱世里,粮食贵重,他这给的实打实的好稻米,没人不欢喜。
原本战战兢兢不敢出门的人家,待他们走后,也都安下心来,能烧火做饭了,有些胆子大的,重新打开门户,做起生意来。
“从前只听蜀中的兵极有规矩,那侵占百姓家私的,甭管官大官小,都要受刑,最轻的杖刑三十,贪得多的,严重的还会被杀头,看样子是真的了。”
“是啊是啊,别的不说,官府送粮还真头一次见,贾家的人横行霸道,年初说提前征了今年的粮税,后头又说明年的粮税提前征收,今年咱们还没吃饱的呢,征明年——”
直綴的书生买了碗茶,大口饮了,“武陵陵零城两处,县官提了要收道税,水税,各三十取一,本是要中秋节布告州县的,这会儿贾家被打出了武陵城,这税的事停下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前几日被困城里的农人愤怒起来,“今年的粮食刚收了些,还不够过冬的,当明年的粮征了去,咱们吃什么,还要收什么道税,水税——”
另一人哼了一声,“天下都是朝廷的,路自然就是朝廷的,水也是朝廷的,你要不要从路上走,你要不要喝水了,凡你走了路,喝了水,自然就有了明目,且看着,日后还多着呢。”
“是啊,前头那太尉征了粮,现在蜀中军又来了,莫非又要征一遍,咱们还有活路吗——”
众人忧愁惧恨,却听一道舒朗的声音当空砸来,“我秋家军在此立了誓,三年内绝不征收武陵一厘税,若违此誓,我秋恬受天打雷劈,千刀万剐之刑。”
他生得高挑,从高头大马上下来,飒然不羁,因着样貌端正明朗,极易让人心生好感亲近,又立了重誓,便好似一粒定心丸,叫惶惶不安的人群都安定下来,为之欢呼雀跃。
刚经历战乱的惊慌阴霾,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旁边有随令上前扬声,“这是镇南将军,总领武陵军务,言出必践,乡亲们放心。”
因着半座城里的人都已经收到了一斗粮,又是真正的大官,众人更是又信服了几分,纷纷上前见礼。
有一人出列,略拱了拱手高声说,“旁的不说,今日铺子里的粮价比往常低六钱,凭着这件事,咱们就没什么不信服大将军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连连询问是不是真的。
有人插嘴应,“是真的,起先洪记和刘记的米铺价都高,还限买,按说昨日今日该接着疯长的,却是当真降了——”
“昨日就降了——”
欢呼声更盛,众人纷纷拜倒,几乎要称起万岁来。
秋恬就近扶起一位杵拐的老伯,朗笑道,“实则自炎黄五帝起,大江南北就是同一家,往上数三代,吴越也同京城是一家,不分彼此,他杜怀臣霸占沅水,自立为王,是为大逆不道,大家伙却是受牵累的,贾家军苛捐杂税,叫吴越民不聊生,秋家军却不会做这样的事,必定替天行道,势必还武陵城一片清明!”
叫好声一片,长街上人越聚越多,声震云霄,武陵城渐渐恢复了人气,炊烟袅袅升起,秋恬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喧闹的人生里。
有行脚商贩开始叫卖。
街上行人也渐渐多了些,来福瞪了眼,轻声驭马,待马车转过巷子,依旧有些愤愤的,“这秋将军着实有些口舌,分明是主上调了粮,压调了粮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