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房里暗无光,阴翳染上俊美的容颜,沉冷晦暗压在平静的海面之下,高邵综替她解衣,换下素色衣裳,取她平素爱穿的茜色水袖中衣与她系上,拆开编发,并不去取梳子,修长的五指没入她云缎墨发间,徐徐缓缓丝丝缕缕理顺。
秋然苑里有一眼活泉,因着不必生火烧水,夜里不便时,宋怜便常来这里沐浴更衣,想邀请他一道,只温泉二字难免让人想起阿宴,见他离开了寝房,以为他要走,计划只得改日再寻良机。
骑了马身体疲乏,她沐浴得缓慢,在浴池将头发擦得半干才回,内苑并无婢女侍从,门大开着,宋怜进去时,不经意看见榻前高大的身影,略停了停,认出他的身影,方才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只着水色中衣的身体偎靠在他后背,轻声问,“还以为阿朝已经走啦。”
他肩背挺拔,伟岸高大,背上线条流畅,薄薄肌理张力内敛,宋怜脸侧轻蹭着,被松握着手腕缓缓拉去身前,也未睁眼,只任由他玄黑的衣袖掠过她手臂,带起微痒,他发半湿,亦是沐浴更衣过的。
是要留下来吗?
有微凉贴在脸侧,黑夜里他声音沉冽,“这是什么。”
那触感是玉,另有丝绢的凉滑,宋怜陡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绮丽的心思散尽,探手去夺,他一手松松揽着她,一手让到高处,论身量宋怜本已只到他肩,如何能够得到夺回,便也不去废力气。
他却不肯放过她,绢丝包着的玉缓缓从额头滑过脸颊,力道并不如何重,只黑夜里暗昧,便染上说不出的意味。
那玉通体是上等墨玉成色,因摔坏只残于半截,不过女子手掌长短,端头墨玉珠晶莹,上等东珠大小,念及前一日她用东珠墨玉在榻上做过什么,待那墨玉珠子要至唇边时,便偏头避开了。
本是那日山洞里她起了热,没有药杵,他洗干净冠发的横簪,用来给她捣药的,半截落在山洞里,她捡了回来,本是想镶嵌好送他做情谊,后头夜里无意中看见,拿来把玩,此物便不方便让清碧收拾了。
藏在被褥最里侧的下层,不知他今日怎么起了铺床叠被的心思。
如此另外一样她前夜备下的东西,他必是也看见了。
宋怜睫羽轻颤,声音极轻,“听闻有玉物,可助欢愉消乏,我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拿阿朝的东西用一用,阿朝勿要动怒。”
拥着她的人身形僵滞,气息略重,是被气的,大约是对她放浪的程度预料得低了,此时听了这样不知羞耻的话,被气到了。
伴着纸张轻动的声音,他声音尚算平静,“这又是什么,观其墨渍,绘不过两日。”
今夜本是约在外门东苑住,那儿榻前的案桌下放了许多,介时她会‘不经意’打翻案桌上的砚台,叫他看见。
他径直将她送来这里,只余一张画得不如何中规中矩的图画,画中男女面容不再避于人前,衣衫半解,似教授习字一般叠坐于案桌前,动静之间,案桌上笔墨散尽。
男子身形伟岸挺拔,深眉邃目,清贵俊美,暗昧丛生,女子情态靡丽,已是沉溺不可自控。
宋怜作势去夺,声音微颤,“此处不过小憩的地方,寝房在南苑,我们过去罢。”
她说的似乎并非虚言,高邵综从未放过她面容上神情一丝一毫的变化,一时心绪复杂。
她约他秋然苑相见,若约在此处,恐怕她已察觉他的身份,种种亲近,恐怕只是将计就计,故技重施。
若只是她用以消解的办法……
圈住她腰身的掌心已如岩浆,桎梏沉睡的情孽已无可抑制,他牢牢看住她,依旧些许不满,“你用着一个男子的物品,却用另一个男子的样貌,阖眼的时候你究竟想的是谁。”
她被揽得撞进他怀里,那悍野似有了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