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吴越,另有些在安岳附近活动的藏兵,也都陆续撤出了蜀中。
廖安率一万兵马留驻蜀南槭城,宋怜随新营军返回广汉。
蜀南路窄且多山,加上梅雨时节,阖军上下亦有休养之意,行军速度并不块,路遇宽敞的旷地,安下营来,论功行赏,又沿路买了酒食,庆祝剿灭三郡流匪,气势依旧高昂。
西邻山下有一条溪水清流,全军择地安营,宋怜寻了个无人的地界,坐下来看万先生差人送来的信件。
多数是来福写的,与益州兵事有关。
并未在蜀中发现江淮兵马的痕迹。
溪水潺潺声显得山林更为寂静,信中指尖滑落,浸入水中,墨渍氤氲,随流水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当初蓝田的家资钱财,起先是由邓德经营处理,她从蓝田迁往广汉,他若有心,必能查到她的行迹。
奉术虽伪装成了大周军,算算路程,联想到益州兵也绝非难事,他知晓罗冥的真面目,广汉的危情,若没有半点反应,恐怕是心灰意冷,从一开始便没想过打听她的下落。
便正如他赶来挽留,她依旧要走,他曾说过的,让她无论身在何处,一切安好。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自相识起,近十年相伴的记忆一桩桩浮起,她手指探入溪水里,任由冰凉的水流从指尖滑过,直至夕阳的余辉落入西岭山,天光暗淡,才取出药膏,重新涂抹了手指,在石块上铺开舆图,研究吴越国地界地势。
吴越王麾下有三员大将,兵马七万,之所以受应章邀约前来,除了想分一杯蜀中羹汤的注意,恐怕还因为应章许下的钱粮财宝,她观察吴越军中用度,便派遣信兵查问了一番,近些年吴越境内,想必是缺粮的。
新兵营现有士兵两万余,应章劫掠贪贿得来的钱粮财物,一部分用于免除四郡赋税收买人心,一部分可用来征募士兵,六月前可得万众人,加上廖安麾下一万兵马,共四万,水不及吴越王兵盛,但或可筹谋看看。
兵刃破空声响起,匕首扎进她背靠着的松柏,“小心。”
男子声音清朗,身量高长,眉目生得极英俊,最普通的兵服穿在身上,也自有一股青松气质。
此人姓杨名西风,是丘老将军手下一名小兵,因有些武艺,又识字,被老将军提成伍长。
宋怜收起舆图,放回袖带里,微笑道谢,“谢过杨伍长,加上在简阳,这是杨伍长第二次相救在下了。”
匕首下扎着的蛇虽无毒,被咬上一口,或是被缠住脖颈,也有一通折腾。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杨西风将木桶里没吃完的鱼倒回溪水里,离开了。
第一次被救时,杨西风挑开了冲着她的长剑,虽然他掩藏得好,宋怜还是发现了他武艺非凡,当时便怀疑他是陆宴派来的人,只是后来又发现,此人会救她,仅限于一些可救可不救的情形。
真正危急的关头,他反而不肯出手,陆宴若派人来,万万不会派这样的人。
有关此人的来历,意图,宋怜让万先生私底下查过,是邛崃宏德人,先前有些家底,一直在读书,家中被流贼抢光,便入了行伍,派人去当地查过,没什么问题。
倒有些像识破她女子身份的样子。
只似乎不是好事的脾性,并没有把事情张扬出去。
天色渐晚,宋怜在林子里闲逛,她对廖安身边的两位将领并不熟悉,借着月光对照医书识别些山林里的草药,顺便训练自己躲避巡逻兵的能力,一直混到戌时末,营地里灯火熄灭,彻底安静下来,才绕路去萧琅的营帐。
只进了林子走至半道,便隐约听见些呵斥,前后看看,退避的风险极大,便停住脚步,靠在山石后头。
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