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查。”
高邵综嗯了一声,手押了押沾墨的袖袍口,“过几日需请你做证婚人,当个见证,
我与她要成亲了。”
他眉目舒展,声音低沉和缓,沐云生连问了两次证什么,确认是证婚人,手里折扇掉在地上,张口要说话,先被自己口水呛得咳嗽起来,越咳越剧烈,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墙,咳得玉白的面容涨红,再没有了沐三公子风流倜傥的仪态。
“谁成亲?你成亲?跟谁成亲?”
高邵综抬眸,视线扫过乌矛腿上的护膝,声音平淡,“平阳侯府嫡长女。”
沐云生茫然,半天才失声问,“你说谁?!”
高阳位处高平城郊西六里路,往返两个镇子最多一个时辰,宋怜在书墨街见到张昭的第二天,便卖掉了原来的宅院,搬到了张家隔
屋舍荒废多年,她与张家打交道的机会多,只是相处十几日,她却渐渐歇了想勾搭张昭的心思。
她第一次见张昭时,他从书肆角落里拿起一卷书册,抚去上面的灰尘,略翻看过,提笔补字,傍晚时将书卷放去了经义一栏的书架上。
奉秦著《献论》。
一本她认为精绝却鲜少被世人所知的经要,它不像四书五经那般正统,也不是能打发时间的戏说戏本,京里书肆抄录得极少,便是有,释文也不太正确。
她在陆宴的书房里偶然得见的那一卷,是陆父生前交好的惠明大师所赠,大师虽是禅佛高僧,对书里世事人心的批注,倒是犀利爽直,读来叫人诸多感佩。
《献论》通《显论》,讲浮白于世的道理,放在角落里落灰,封皮沾染上烙饼的油渍,实是明珠蒙尘。
张昭提笔补齐残缺,字句与原作不差,注解的字迹周正,言辞练达,比起慧明大师针砭人心愤世嫉俗,显得平和通透许多。
她看完这卷书册,打听了是什么人,便低价卖了先前的宅子,搬来了高阳,另雇了一名仆妇守家。
张昭家贫,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十二岁的少年担当家用,照料幼妹,因给秀才家儿子做过一年书童,自学了读书习字,先是靠抄书代笔为生,十六岁后,在各家书肆都有生意,由此也维系住了母亲的药钱。
张母性情和善,常让张昭帮着她修墙补屋,小妹华彩只有六岁,平时在家帮着张氏料理家务,便是张昭带张氏去医馆复诊,小妹留在她身边,也乖巧懂事,与她收拾院子,做饭洗衣。
宋怜那见不得光的心思,一时倒像被太阳晒到的黑影,半点冒不上来。
哪怕张昭生得十分不错,五官眉眼十分清俊耐看。
若说陆宴是霞举烨然的玉质君子,兰玠世子冷冽沉肃不怒自威,这清贫学子就似岩崖边一粒石子,因着经年累月餐风饮露,风吹雨打,千锤百炼,倒散出与玉石一般的光泽来,他是平稳的,通透练达的。
院子里栽种一株公孙树,树下摆放了石桌石凳,宋怜坐在桌边,看着正卷着袖袍,给院墙安放竹刺的男子,心里轻叹。
想找到合心意的人并不容易,但这一通折腾下来,又过去了十几天,早一点月末,晚一点下月,她便能回京了,张昭平时有教华彩认字,大多书籍华彩都能学,她教着华彩释义,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头顶探来一只手,宋怜回神,面前男子已收回了手臂,一枚银杏叶落下,他递来了风袍,“起风了,小心着凉。”
高平虽远离京城,却也大受教化,男女大防甚严,寻常男子是不会如此越距,帮女子取下发间落叶的。
尤其书生张昭,虽在书院里人缘好,对章台游冶却不感兴趣,他待女子温和有礼,却也拒人千里之外。
有人上门提亲,便只让媒人看家徒四壁,病重的母亲,年幼的妹妹,来人纵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