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荞放下小说,走过去倚在玄关的墙上:“程巷。”
“干嘛?”
“你怎么总是傻fufu的啊?”
程巷摇头:“你不懂,这很难得的。”
“怎么难得?”
“就像我以前一直喜欢画画,但我不敢承认我有多喜欢画画。我总在想,高考走艺考还是走综合啊,是找工作还是认真画画啊,要不要听我妈的话去考公啊。可是喜欢她这件事情,”程巷抬手揉揉自己的鼻子:“让我想起高中运动会的时候跳高。”
“嗯?”
真的,喜欢陶天然这件事情,让程巷想起高中时候跳高。
拼命挥动双臂助跑,尔后纵身一跃。倒在软软的蓝色厚海绵垫上,随着海绵垫的惯性弹两下,胸口猛烈的喘着气,额上汗浸浸的,睁眼望着秋日瓦蓝的天。
身后那根横杆有没有掉下来,其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程巷从秦子荞家跑出去,跑向公交车站的方向。
跳上车,握着门口的竖杆转半圈,这时段的公交空位很多,但程巷没有去坐下,握着吊环,耳朵里塞着半边耳机,留出半边来聆听这个世界,脚尖在地板上轻轻的点。
陶天然居然在公交车站等她。
程巷弯一弯唇,公交车刚刚停稳,她便跳下去,三两步跑到陶天然面前。
穿一件白色羽绒服,但围巾的颜色乱七八糟,一边很短,另一边长长的垂到腰际。
望着陶天然,唇红齿白的呵出阵阵热气来。她在笑,望着陶天然的一双眸子凉凉的,似落了城市上空没有的星。
陶天然问:“那么多空座,干嘛站着?”
记得以前,程巷与她的初吻之后,乘公交车到她学校来找她。
她下课早,告别了同学在公交车站等程巷。
程巷那日也穿一件鼓鼓的面包羽绒服,搭灰蓝的阔腿牛仔裤,围一条颜色乱七八糟的围巾。
天色已晚,公交车里很多空座。程巷却拉着吊环,站在车厢里,雪后的天气气温很低,在窗玻璃上蒙一层白色的雾气。
程巷探过身子,掌根在窗玻璃上擦一个不规则的圆,陶天然的身形便自那个圆里透进来。
程巷弯着眉眼,在公交车缓慢靠站的过程中与陶天然对望。
陶天然素着眉眼,神色总是淡淡的,细粒的落雪洒在她黑色大衣的肩头。
公交车刚一停稳,程巷便三两步跳下公交车,跑到她面前。
“你冷不冷啊?”说话间摘下自己五彩斑斓的毛线围巾,往陶天然颈间一绕:“你这,又白又长的脖子就这么露着,我看着都觉得冷。”
“为什么要站着?”
“啊?”
“刚刚公交车上,有空座。”
“喔。”程巷笑着,穿雪地靴的脚在不规则的地砖上踩一下:“我也不知道。我坐不下来,我也不知我在急什么。”
这时程巷站在陶天然面前,同样咧着嘴,并没说出那句“我坐不下来”。
她只是笑望着陶天然,忽然说:“日出。”
“嗯?”
“日落。”程巷扬着弯弯的唇角:“以女孩子为主角的漫画。路边的小狗。旧书里发出的油墨味道。”
她说话间牵起陶天然的手,塞进陶天然的大衣口袋,和陶天然一起往前走:“高二运动会的跳高。秋天瓦蓝的天。壁炉里的火。电影院里温热的爆米花。”
陶天然轻声问:“你在说什么?”
程巷笑着摇头,手塞在陶天然的大衣口袋里带她继续往前。
前方是程巷家附近的那个麻辣烫摊,冬日里撑一顶红色帐篷,没灯罩的灯不吝啬发出暖黄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