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都干完了吗?”冯长缨问。
“干完了,都干完了。”老三刘建业抢答,眼睛还黏在锅上,等臊子出锅。
昨天傍晚,小表妹拖着个巨大的粉红行李箱,左手提溜着一只刚宰杀、处理干净的滩羊,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门口。
除了早早接到电话、正候着她的冯长缨,其他人全都吓了一跳。
然后不到半小时,全家又被她“吓”了第二跳。
她做本地有名的羊肉搓面,从和面到炒臊子,那手法比镇上开了二十年面馆的老师傅还地道,彻底征服了所有人的胃,更是让他们见识到什么叫降维打击。
一只滩羊,在她手里变成一场盛宴,料理出十八般花样,烤羊排、卤羊蝎、熬羊汤、煮羊杂,炼制的羊油用来做葱油饼的底油,剔下的羊肋肉做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羊肉手抓饭。
至于烤羊眼珠……
哦,这个太超过了,他没吃,老大和老四直接yue了,全家只有老二吃得津津有味。
反正滩羊进嘴,恨不得连肉带骨头全部吞下,这辈子第一次,老三刘建业才体会到什么叫“吃撑到走不动路”。
而今天的早餐,她又早早出了门,回来时,又拎来一只羊。
这这这……
这怎么好呢……
这是不让他们出门干活嘛……
嘿嘿。
“看把他们馋的。”大姑笑着,从水盆里捞出几根带顶花的小黄瓜,在案板上啪地一声,一刀拍成几段,打算做个手拍凉拌黄瓜,搭配小晴的羊肉臊子面。
“哥哥们喜欢,我就多做点,尽管吃,吃得开心就好。”冯小晴笑着,打开热水壶里存的热羊汤,沿着锅边,缓缓倒下去。
奶白色的高汤,将锅内的油脂激出刺啦的白雾,淹没裹着黄油红椒的酱色肉丁,辛辣的香气混着醇厚的羊汤,在锅中只是沉寂片刻,便冒起泡泡,缓慢翻滚。
混着汤色的食材,浓郁得宛如油画。
老二刘建军疑惑看着女主放羊汤,“小晴,放羊汤煮臊子啊?”
一般羊汤不放个温水激个汤就完事了嘛,她下羊汤去煮,他觉得有点可惜。
他做烧烤店小老板有段时间了,节省“材料”,几乎成了本能。
他刚说完,后脑勺就挨了冯长缨一记不轻不重的拍打,“你当自己是店里的客人啊,还跟做生意似地算成本?你那店开得半死不活,就是你这股穷酸劲闹的。”
老二刘建军摸着后脑勺,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心疼东西嘛。”
“小晴啊,”讲完老二刘建军,冯长缨转过头看着冯小晴,“不说下边村里吧,现在我们镇上的年轻人都在削尖脑袋往外跑,你个燕京高材生怎么反倒要在这里创业?”
冯长缨不太理解她的想法,虽然当年她响应国家号召,到贺兰山地区支边,但时代不同了,一个恢复高考改开,一大票人跑回城;又一个地区经济发展落后;再一个煤炭资源见底,村里的新生代也留不住,年轻人持续往外跑,周围四个村子肉眼可见地变空。
连藏于贺兰山腹地的许多三线老工厂,在进入新时代以后,都逐渐迁移出去。
不说别的,以石炭镇为例,虽然是个镇子,实际上落后南方城镇至少一二十年的发展,冯长缨回徽州探亲,总有穿梭时空的错乱感。
年轻人都在往外跑,为什么她反倒跑回来?
小晴想创业可以,这里穷穷的,指望一家买单不现实。
不过,小姑娘至少敢想敢闯。
如此想着,冯长缨不禁看了一眼灶台旁边那三个没出息的儿子,大龄未婚没事业,穷得连老婆都找不到。
没姑娘愿意嫁到乡下穷山沟,好人家都在往外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