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钟走完最后一格,冯道全抬起手。
食指缓缓伸出,阴影投在屏幕,如一滴焦黑的墨,落在一张人脸上。
看到被遮住的那张脸,高海臻唇角弯起。
“说吧,要我怎么做。”
冯道全的声音像是坠了块生锈的铁,粗糙,又沉甸甸的。
“打开它。”
顺着高海臻的目光看去,他的视线落在方才她给自己的文件袋上。
明亮的黄色,刺目极了。
盯着那文件袋,他喉间发出一声讥笑。
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
笑自己明知是饵,却还得咬钩。
他伸出手,打开了文件袋。
袋子很薄,里面装着一封举报信和一份法律代理合同。
将合同放到一旁,冯道全先打开了那封信。
当看到自己大女儿名下的公司赫然在上时,他瞳孔猛地一震。
“这信从哪里来的?我女儿不可能做这件事!”
关系到女儿,一向泰然自若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冯道全,也难以淡定。
“您别着急,”高海臻端起重新倒好的茶水,热气在两人之间竖起成一道朦胧的屏障,“这封信是假的,只是用来钓鱼而已。”
“钓什么鱼?”
“一条利令智昏的鱼。”
意识到什么,冯道全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伸手去拿自己的茶杯,却发现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了个透。
“那合同呢?”
“不急,”高海臻站起身,高大的影子斜斜投在屏风上,将那只展翅的仙鹤劈成两半,"等鱼上钩再说。"
“等等,”冯道全叫住了她,“那她怎么知道,我在给她办事?”
高海臻回头,“您拿上这些东西去找她,告诉她,您可以帮她。”
“她会信?”
“我不确定,”她说,“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信。”
没再给冯道全说话的机会,高海臻便离开了茶馆。
她离开后,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铜铃不知何时停止了摆动,连风声都消失。
冯道全望着对面空空的椅子,他觉得自己方才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看见了妻子和女儿们坐在蛋糕前,闭眼许愿。
许愿自己在家的时间能多一点,陪她们度过一个完整的童年。
那时候的冯道全没有听见她们的愿望,因为她们总是无声的,在心里默念。
可他知道,即便自己听得到,也无法做到。
他曾经说过,有机会,一定会弥补她们。
所以他费劲了心思,不惜利用康利的资源,去讨好孙含珍的丈夫,只为换来女儿的坦途。
因为他很清楚,在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下,光靠个人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得会有多辛苦。
自己忙活了大半辈子,甚至牺牲了陪伴她们的时间。
为的,就是要让她们将来能少吃点苦,少走弯路。
现在,这片偌大的青云,就飘在她们头顶。
他没理由不去做这个梯子,托举她们登上去。
只是要联系上那个人,难度不小。
找了一圈人,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冯道全才将东西交到了她的手中。
照着高海臻说的话,他打了个哑谜。
原以为对方会怀疑自己的目的,可一通电话的功夫后,她没有再离开,而是在席间跟自己聊起了女儿的事情。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她接受了。
目送人离开,冯道全拿出手机准备通知高海臻这个事情,顺便问问那条鱼到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