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世界。
两棵高大的广玉兰大伞一般撑开,庇护着几间小屋子。
窗户上贴着红纸,有小狗、小猪,还有小绵羊,剪得丑丑的,应该是团团的作品。
前边的厨房里,窗扉让灶火映得红彤彤的,饶是看一眼,也消了几分寒气。
酸菜与五花肉香味,已经从锅盖的缝隙里冒出来了。
江清澜很喜欢这样的烟火气,深吸一口气,走进厨房。
王蕙娘坐在宽板凳上,对着灶火搓手。看见她来,幽幽地道:“大风大雪的,人家来看你,门都没让进,怪可怜的。”
薛齐说谢临川去给他赔了罪,王蕙娘又这么可以一强调,江清澜也有点儿难受,发了一会儿怔。
但一想到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她就头疼,嘴硬道:“又不是我叫他来的。他要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王蕙娘笑了两声:“我看他是有些当真了,你不如应了他算了。”
江清澜只摇头。
她现在的生活,惬意得不得了,何苦为了这一点点不忍冒风险?
转念一想,连王蕙娘都觉得他可怜,若是让他那些女粉丝知道了,岂不要把她生吞活剥了?顿觉头疼不已。
团团穿一身红棉翻领袄。头上戴个暖帽,领口袖口都缀了兔儿毛,雪白一溜。显得小脸红彤彤的,福娃娃一般。
她跑进屋里,扭股糖一般扑进江清澜怀里:“阿姐,咱们还不开饭啊,团团的牙齿、嘴巴、喉咙、肚皮都饿了。”
她这一通撒娇卖乖,江清澜头也不疼了,噗嗤一笑:“肚皮怎么饿的,阿姐知道,牙齿怎么饿的,你说说?”
团团便把嘴张开,露出白白的一排糯米牙,口水却顺着嘴角流出了一溜儿。
她忙吸口气,吞了下去,可怜巴巴地道:“你看,就是这样饿的。”
江清澜简直笑得肚子疼:“这下明白了,团团确实不是装的。”
便系了围裙、扎起攀膊,与王蕙娘、虎子合力,在正厅里搭了小炉子。将酸菜五花肉装在砂锅里,放在炉子上焖着。
既然有了炖酸菜,索性凑个东北菜合集。
便又做了锅包肉、小葱拌豆腐几样。
最后,把前日腌制的咸鸭蛋拿了四个出来,用棉线切了,花瓣一样码在盘子里。
窗台上放了两个汝窑梅瓶,天青色的,釉面有细密的开片,此刻插了几支腊梅,幽香不断。
王蕙娘见江清澜凝神,只好交代了:“方才那一位送的,你也知道,我不敢不收。”
他倒知道,直接送给她肯定会被拒绝,就从她身边人下手。
她走到窗前,细细看过,梅瓶弧线优美,质地像美玉一样温润。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宋徽宗这样形容青色汝窑,江清澜不懂瓷器,也知道其名贵。
他虽然还是惯常的纨绔习气,到底不像上次一样,送她不喜欢的什么金步摇,也算是用心了。
对于这一对儿梅瓶,她便也没有再说话。
此时,张月娘从西侧门进来了,抖落了一伞的雪。她把披风取下,众人这才看见,她手里抱着一幅卷轴。
江清澜立刻招呼:“外面可冷吧?快来烤火,咱们的酸菜五花肉炖粉条,马上就好了!”
原来张月娘正是从新开的薛记拍户回来,她去教薛记的师傅们做新的饮子。
她道:“吃饭不急,娘子先看这个。”便与王蕙娘两个,一起把画轴展开,“薛郎君知道咱们乔迁新居,特地送了一幅画。”
这是一幅一人高的竖构写意山水画。上端山峰耸峙、云雾缭绕,写意水墨,寥寥数笔,尽显洒脱;
下端淡红杏花疏立岸边,云蒸霞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