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从桌子上抬起头,坐了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呼吸里都带着股没醒的劲儿。
毯子从他后背上滑落下去。
方谕侧过头,一脸惺忪,一脑袋黑毛乱糟糟的,脸上都睡得皱巴巴的,全是压痕。
他前额的发睡得桀骜不驯地乱翘,眼睛都睁着一只闭着一只,睁着的那只也是半眯着,满脸的不愿意醒。
方谕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缓了小半天,像死机中正在加载的一帧画面。几分钟后,他终于加载完了,半睁开一双眼睛,倦倦地看向陈舷。
“哥。”
方谕叫他。
看见陈舷已经开始输液,方谕边揉揉额前的乱发,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都八点了吗……”
陈舷旁观完他“起床”的一系列动作,麻木的心里有块什么东西动了动。十几岁的时候方谕也是这样,每次起床都难得要死,得在床上缓冲半天。
陈舷低眸,不动声色地抬起水杯,继续喝了口山楂水。
医院的窗帘还拉着,方谕打了个哈欠。他站起身来,泪眼朦胧摇摇晃晃地去拉开了窗帘。
阳光照射进来,方谕被光刺得一哆嗦。
他抬手挡了挡光,又打了个哈欠。陈舷看见他眼底的一片青黑,看来他昨晚还是没怎么睡好。
“早上就吃这些吗?”
方谕走到他身边来,看了眼他小桌子上的东西。山楂水已经见底了,车厘子还剩小半盒。
“够了,”陈舷说,“我没什么胃口。”
他边这么说,边又咳嗽两声。
似乎是胃部又有不适,陈舷缩了缩身子,一只手缩进被子里,捂了捂肚子。
化疗这些天,陈舷是一天比一天瘦了,病号服里的一把病骨瘦得骨头处处凸起。
陈舷在床上弯了弯身,缩成一团,捂着嘴巴干呕了几口。
方谕揪心地皱皱眉,走过来,给他揉了揉肚子。
过了会儿,陈舷好些了,靠在他身上松了口气。
方谕拍着他的胳膊。
方谕拿起手机来,划拉了两下后,说:“有人送饭来了。我去拿上来,你看看有没有胃口吧。怕你吃不下,我请了个营养师来,她给你做了早饭。”
……连营养师都请了吗。
“她还有十分钟就送来。”方谕说,“哥,我知道你想吐,难受,你就先看看,不想吃就放一边,好不好?万一想吃了呢?”
方谕柔声细语地问,话说的几乎是乞求,又像是哄他。
陈舷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叹了口气后,点了点头。
方谕松了口气,局促地朝他笑起来:“那我去拿。你……阿姨去哪儿了?”
方谕才发现陈桑嘉不在。
“去拿药了,顺便吃点饭。”陈舷说,“你也去吧,不是十分钟就上来了吗。正好,你也去吃点什么吧。”
“没事,她还给我也做了一份,我跟你一起吃。”
方谕扶着他,慢慢地下了床,把他放回到床上,让他躺好。
“热水袋有点凉了吧,”他又自言自语着,伸手从陈舷被子里拿出了热水袋,“我去给你重新灌。”
方谕拿着热水袋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把烫手的热水袋塞了回来,放进他被子里。
他把东西放好,又给他掖被子。
陈舷看着他低敛的眉眼发呆。
方谕一抬头,两人骤然四目相对。
还没吃药,陈舷心神恍惚,突然对视上也没什么波澜,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呆望着方谕的眼睛,望见方谕一瞬的慌乱无措。
“……哥?”方谕看明白了什么,“你,还没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