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在远处朝他吹口哨,笑嘻嘻地招呼他跑过去。
两行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又在呼啸的冷风里迅速被吹干,再一次什么都没流下来。
“方谕。”
陈舷叫他,方谕回过神来。陈舷在看他,还在笑,那双狐狸眼和他刚刚记忆里的一样明亮,只是这次闪烁的不是意气风发的光,是他的眼泪。
方谕怔怔地,才看见陈舷胳膊上有一道一道层层叠叠的伤口,深浅不一,那般触目惊心。
“你想听我说对不起,”陈舷说,“我知道,你想听我说对不起。”
“但我如果这个时候说了,你以后就睡不着了。”
“所以,不管明天,后天,或者以后,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事,都要记住我这句话。”
“我没有后悔,”陈舷看着他,“挨了那么多事,可我还是爱你。”
方谕耳边一嗡。
时间仿若静止,呼啸的风突然失声,眼前的一切模糊而沉重。陈舷还在朝他笑着,笑意甚至越来越浓,可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却惨白得可怕。
一切的一切都变成最慢速的电影,被拉长放慢了无数倍。
陈舷将手一抬,手掌松开,手里那把沾着血的美工刀掉到地上,一声脆响。
他往前一倒,坠入水中。
尖叫声刺穿耳膜。
方谕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发麻。他下意识地冲了上去,却没有自己在做什么的清醒。直到马西莫惨叫着喊了他一声,方谕回过神来。
他已经跟着翻越栏杆,跳下了大桥。
黑暗的湖水翻涌着浪。
第27章 手术 快跑,方谕。
扑通两声巨响, 他们双双落进水里。
冬日的湖水冰冷刺骨,落入的一瞬如坠冰窖。方谕狠狠一哆嗦,五脏六腑都被冰得刺痛, 不由自主一阵痉挛。
那陈舷是怎么想的。
他该是怎么想的,才要这样去死。
方谕在水底下睁开眼,一片黑暗里, 他看见陈舷的白衬衫。他在水里不断下沉, 那一张脸正痛得抽搐,张开嘴就呛了口水。
方谕伸手, 游着过去追他。他拼了命地游,冰冷的湖水里他四肢发麻,没一会儿就没有了知觉。但他没停下, 全凭着执念在咬着牙游。
他终于抓住陈舷的胳膊。
他拉住他,把他抱进怀里。
这是他时隔十二年地又抱住他哥, 这一瞬他才恍然发觉陈舷到底瘦了多少。他几乎和个骨头架子没区别,瘦得后背上脊骨凸起, 抱住时甚至会硌疼人。
陈舷没有挣扎, 他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似乎已经没有意识。
方谕抱着他往上浮,却怎么都浮不上去。
他使劲往上蹬,无济于事。慌了几秒,方谕才想起身上大衣是吸水的。他手忙脚乱地在水里脱掉大衣, 终于得以上浮,湖水也冷得更刺骨了。
他们挣出水面。
方谕猛地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喘气连连,陈舷也剧烈咳嗽起来。
“哥……”方谕抱着他,“没事了, 哥,你看着我……”
方谕伸出一只手,轻拍拍他的脸。陈舷仰着脖子倒在水里,被呛得醒了过来。他喘了几口粗气,眼皮子直打架地半睁开眼,虚脱地望向他。
他却没有回过神来。陈舷两眼失神又迷茫,和这片江水一样,黑得深不见底。
“杀了我……”
陈舷说,“杀了我吧……”
方谕呼吸一窒。
陈舷沙哑地喃喃出声。他没说几个字就一阵咳嗽,水从嘴角里往外溢。
“杀了我……”
他说话断断续续,固执地念着,“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