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闻言,叹息道:“太子近日为朝中繁多的政事,愁得夜不能寐,陛下如今不理朝政,朝堂上下的一切皆压在太子身上,阿璃如今尚小,羽翼未丰,与太子要好的老七性情明快跳脱,只是却是个爱顽的,花天酒地他擅长,于政事却并不聪慧通透,唉,若太子有个得力兄弟帮衬便好了……”
明灿听出张皇后的弦外之音,放下茶盏,瓷底碰在紫檀案几上轻轻响了一下,她只笑道:“殿下自尚书台只是做些寻常的差事,倒是未曾听他说起这些大事。”
“五弟妹过谦了。”太子妃以帕掩口,笑着说道,“上月五皇弟拟的关于盐铁的劄子,连尚书台的王尚书皆称赞有加。”
张皇后忽然抬手,紧紧握住坐在身旁的明灿的手,瞧着她道:“太子仁厚,最是顾念兄弟,若是瑜儿能与太子一心,辅佐太子,将来太子继位之后,定是不会亏待他的……”
昭阳宫中,熏香仿佛忽然变得浓重,张皇后握着明灿的手,紧得教人难以推拒。
“太子殿下是国之储君,要做的皆是事关黎民百姓的大事,能者多劳,想来太子亦能每件皆做的尽善尽美。”明灿慢慢抽回手,笑道,“殿下只是自尚书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为陛下解忧,能力有限,身体又向来容易生病,恐怕错付了太子殿下与娘娘的厚爱……”
听到明灿这般说,太子妃不由得轻笑道:“五皇弟是谢家的好儿郎,自是一心为父皇还有谢家的江山社稷着想的。”
说着,太子妃崔氏话锋一转,忽然有些讽刺道:“只是亦有些人,依仗着那点子军功,便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想要功高盖嫡,真是不知所谓……”
“好了,崔氏!”张皇后笑着轻斥太子妃,只是神色与语气,却带着纵容。
张皇后对太子妃崔氏别有深意地笑道:“平白无故,扯那起子自视甚高,不识抬举的人做什么?且瞧着等着,他这般不识好歹,将来太子继位之后,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明灿的指尖,自衣袖中掐进掌心。
这些时日,张皇后总是频繁邀请明灿进宫。
原本,明灿觉得张皇后与太子妃崔氏性情温柔贤淑,算好相与的人,与她们交善,亦没什么坏处。
只是如今,张皇后与太子妃崔氏为了拉拢谢瑜,一唱一和,既诱惑,又暗暗威胁敲打身为谢瑜王妃的明灿,想教谢瑜帮太子,一起对抗王贵妃所生的六皇子。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太子与十皇子谢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七殿下谢璎的母妃崔贵妃出身崔家这等名门世家,虽是个不成器的,但却与太子有姻亲关系,自然身处一派。
六皇子母妃王贵妃出身世家大族的琅琊王氏,王贵妃又受皇帝宠爱,六皇子身后有王家,还有嫁到王家的长公主支持。
更不必论,如今六皇子出类拔萃,有平定边疆的战功,太子文治武功亦不错,但他是太子,注定不可能带兵去亲自打仗,朝中的明眼人皆能看出来,六皇子自去年凯旋回到京城,太子一派便有些隐隐紧张忌惮功高盖嫡,又不肯遮掩锋芒的六皇子。
听到张皇后利诱不成,带着敲打威逼的话,明灿只是颔了下首,仿佛不曾听懂地笑道:“皇后娘娘皆说得有道理,儿臣受教。”
见明灿又在打太极,张皇后不由得有些不快。
昭阳宫中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张皇后轻轻抬手,摆了下手,身后侍立的宫女垂眉顺眼用漆案捧上一个锦盒,张皇后瞧着坐在身旁的明灿,笑道:“这是今年燕地进贡的千年老参,世所罕见,给瑜儿补身子。”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太子特意嘱咐的,他一直记挂着瑜儿这个皇弟。”
明灿没接,笑着拒绝道:“如此厚赐,妾身与殿下实在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