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孤鸿只为复仇生,于是此时,孤鸿也要被埋葬了。
“我还能是谁呢?”赵敬时自嘲地笑了一声,望向靳怀霜平静的眼,“我们早就谁都不是了。”
“所以这天底下,就没有了我们存在的理由。”
靳怀霜问:“是吗?”
赵敬时反问:“难道这一世,还有我们活下去的意义吗?”
静谧。
两人双双沉默,对这已有既定答案的问题无话可说。
直到——
“有的。”
仿佛投石入水,涟漪朵朵,赵敬时和靳怀霜同时询声望去,刹那间宫墙消散,天地溃败,唯有一片彻头彻尾的白。
在那片白的尽头,是纪凛的身影。
他身穿文官袍服,还是告别时候的模样,只是垂落的手腕间丝丝缕缕,缠绕着一根红线。
那红线蜿蜒成河,一路奔涌到赵敬时脚边,沿着他的袍裾爬上来,轻巧地系在他的手腕上。
纪凛的手掌虚虚摊着,那缕红线似乎随时都能自他手中剥离,只要赵敬时轻轻一扯,便会悉数斩断。
赵敬时没有动,纪凛没有说话。
就这样默默相望,千言万语奔涌此间,化成一场震耳欲聋的沉默。
纪凛坚守着自己的诺言,那条红线在他指缝间淋漓缠绵,他也没有勾勾手指,将其紧紧抓住。
一如所言。
若真觉生而无望、死得解脱,他不愿强留。
靳怀霜,我不逼你了。
哪怕这是他此生唯一的痴恋,给予了他生的希望,又引他共赴黄泉深渊。
哪怕他想告诉他,你可以谁都不是,只是阿时。
只要你存在,你就是全部的意义。
但他不强留。
所以他只站在那里,静静地、静静地看,看着赵敬时于天地间的残留一双倒影,面带微笑。
可是为什么。
赵敬时眼睛一眨,一颗泪就自左眼落了下来。
为什么他的动作那样坦荡从容,他的眼睛却那么悲伤。
那双墨绿色为衬的眸子里曾经有天地万象,赵敬时在那双眼眸中看过四时四景。
而此刻,微红的眼眶里满满的只有哀求。
有些话,原来不用唇舌言说,一双眼睛就可以出卖所有的心事,代替所有的哀求。
哀求着、哀求着,他的眼睛在无声地说。
“请你,留下来。”
*
靳明祈的死讯随着一场滂沱暴雨一同席卷了整个京城。
宫中对外声称的是病故,然而收拾乾安宫的内侍才知,那帝王的死状何等凄惨,还带着些诡异,因为那冰凉的面颊上居然挂着一抹微笑。
不过那些逸闻没能够传出乾安宫的大门,被悄无声息地掐死在萌芽中。
倒是一向不声不响的淑妃迅速站出来主持大局,靳明祈子嗣凋零,唯有靳怀霖一人,没什么悬念地被推上了皇位,以定天下臣民之心。
纪凛作为帝师,又为副相,也顺理成章地被钦点为辅政大臣,甚至淑妃抛下了宫里的烂摊子,亲自带着诏书赶赴纪府。
府中一派萧条,纪凛不在正厅。
江璧晗来不及等下人通传,提着裙摆雷厉风行地将纪府搜罗了个遍,才终于在卧房外头截住了将要远行的纪凛。
“淑妃娘娘。”纪凛的眼底没什么起伏,像是并不意外江璧晗的到来,“皇帝崩逝一事臣已听说,也自然知道您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但,恕臣难以从命。”
江璧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纪凛打断。
“臣已拟好辞呈,无论是御史大夫还是丞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