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待都收拾好了,再来接他上马车。”
赵敬时一一送到门口,眼瞧着都走远了,这才回到帐内,顺手将门口躲着的段之平一同拽了进来。
“慢些慢些,我背上的伤——”
赵敬时根本没收着劲儿,把人往营帐里一推,严严实实地盖好了帘子,硬是一丝风都没透进来。
纪凛见到段之平,不知想起哪层,长眉一挑。
段之平根本没注意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是抓着赵敬时的手臂,急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孤鸿……你不是时大人,你、你是临云阁阁主,这些年偷偷给定远军送钱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赵敬时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自己捞了一张椅子坐,长腿一翘,懒怠地往后一仰:“你猜呢。”
“可是、可是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玉露膏?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段之平眼神慌张地颤动,“我明明从未在定远军中见过你。”
赵敬时眸色平淡:“是啊,你从未在定远军中见过我,我也从未是定远军中的人。”
“那你——”
“不过是受人所托。”赵敬时下意识瞟了一眼纪凛,“有人在临云山门前长跪不起,求我还定远军一个公道,并留下钱财,言说怀霜案后定远军处境艰难,让临云阁伺机出手,不为别的,只求保剩下将士一条生路,三餐果腹。”
“那那个人——”
“已经死了。”赵敬时放下腿,“说完就死了,江州难得大雪,偏生他上山那天大雪纷飞,他本就重伤,九死一生才爬到山门前,说完就咽气了。”
段之平紧紧攥起拳:“起码告诉我他叫什么……”
“没问,已死之人,完成夙愿即可,姓甚名谁无非是前生泡影,收钱办事,不需要问那么多。”赵敬时双手交叠搁在膝上,“所以,段之平,你现在可以相信了吗?相信你真的害错人了。”
“那他呢?!”段之平蓦地抬起眼,伸手指向纪凛,“你多年暗中托举定远军,那他呢?我可以相信你,我可以相信他吗?!”
赵敬时皱皱眉,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段之平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督军,督军可以相信吗?督军的背后是谁呢?我们又亡于谁的手上呢?难道、难道还要我们羊入虎口一次吗!?”
段之平懊恼地抱住头,怀霜案后定远军的支离破碎在他午夜梦回时一遍一遍上演。
他曾经有最意气风发的将军,有最同甘共苦的战友,他们一起枕戈待旦,一起嚼着冰雪解渴,也一起依偎着在寒风呼啸中取暖。
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定远军一落千丈,昔日故友步入黄泉,他像是定远军留下为数不多的遗产,能与他共话旧事的人却早已捕捉不见。
唯一留下的,只有定远军这面面目全非的军旗,尚存的建制与番号,与他一同存留在世间,成了记忆最好的回响。
可是,他也感受得到许多人对定远军的憎恶。
他们都不愿意再记起定远军或光鲜或晦暗的从前。
于是段之平求救,以对抗尚成和的这种拙劣把戏为引子,试图引得一任又一任‘督军’的注意,借着伤势有落单于众的机会,才好偷偷与他们见面。
然而‘督军’都对他的求救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身为赵平川的副将,他身份敏感,纵然没被一同打入叛党之流,但也勒令其此生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这些督军对他避之不及,如同京城的大门对他关闭,他跪在那里求不来一份上奏进言的机会,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哪怕只有一句,他的苦楚无法上达天听,他的心酸没有人愿意理解。
他受过那么多次的伤,罚过那么多次的跪,也没能要来一次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