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了念这一首。

“这诗，极好。”

“只是诗好？”太后直截了当问她是不是探听过她的喜好。

在她这样聪明的女人面前，过多的掩饰，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居尘诚恳说是。

很多人都在入宫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了解过太后的喜好，太后娘娘自己心里也清楚。

“那你喜欢这首诗吗？”

居尘道：“喜欢。”

这一句，倒是真心。

这首诗是骆宾王在狱所写，表达自己被冤枉的悲愤，与坚韧不屈的意志。

居尘道出其中最出名的一句，恰到好处地表述了一些自己的感悟。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太后娘娘还是头一回听见一个不过二十的姑娘，同她议论这首诗时，能有这般身临其境的感悟。

这令太后不由侧耳倾听，说到最后，小姑娘生怕自己话多，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反问道：“娘娘喜欢它什么呢？”

她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喜欢这首诗。

上辈子，都是太后娘娘看穿她的想法。而她总是听命她，崇拜她，支持她。

这一世，她突然想了解她。

太后娘娘大抵没料到她会反问，短促的沉默，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她并非敷衍回答，而是如实相告。

居尘颔首理解，想了想，惭愧道：“是臣愚问了，喜欢本身就是单纯的，的确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她这话正说到太后的心坎上，太后娘娘仍是笑着，心里却忽而有点奇怪，这个孩子才多大，为什么却给她一种，相交已久的亲切感。

太后娘娘伸手给她递了块点心，居尘恭敬接下，细嚼慢咽。

过了须臾，门口传来新的动静。

一人翩翩而来，步履不疾不徐。

居尘抬起美眸，远远看见他掀开珠帘的身影，闻着四周弥漫的花香，仿佛回到她年少在郡主府同人玩捉迷藏，偶有一日碰见他的样子。

那一天，海棠花瓣飘了满园。

他坐在横出水榭的树杈上垂钓，听到她躲藏之间，不慎掉落花丛的动静，蓦然掀开遮挡的繁茂枝叶，朝她望了过来。

彼时一轮夕阳已经沿着墙檐的尽头下落，落日余晖就这么顺着他的身影，洒在了他迎风的广袖之上，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道散着光晕的剪影。

居尘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

当年郡主府里的林宗白与袁峥，作为私塾的文武双璧，哪个出趟门，长街不是弥漫了一片沸沸扬扬的女子尖叫声。

但她从宋觅身上，第一次领悟到男子身上刺目而遥不可及的美。

宋觅朝着太后行礼作揖，在居尘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太后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问道：“公务处理完了？”

宋觅点了个头。

太后端详着他眼下，这几日似是没有查案那段日子那么暗沉，应当是睡了几天好觉。

太后道：“我听裴都知说你今早忙到未时没进食，吃过了吗？”

“刚刚吃了。”宋觅简单看了居尘一眼，问她们在聊什么。

太后说出诗词，话语逐渐与他俩同时互动。

居尘佯作顺口一问：“王爷喜欢什么诗？”

宋觅想了想，随意念了句，“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居尘愣了下，发现他说的，竟是她上一世喜欢的那首诗。

原来他俩也有志趣相投的地方，她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太后问道：“为什么是这首？”

宋觅道：“没有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