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眼下如此威风,年轻时,也曾是个娇贵至极,吃不了一点苦的姑娘。
她也是怕生孩子,不想吃生孩子的苦的。
临产那日,她痛得泪流满面。安然将他生下来,她才能活下去,她怀着他时,一直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可当他真的出来了,啼哭了,躺在她怀里,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他脸颊的那一瞬间,却忽而感觉这一遭,也没有那么难过。
他是个打小就俊俏不已的孩子,来探望过的人,就没有不夸他模样的。
先帝当初抱起他,眯眼笑着看了良久,也同她说:“他的眉眼,和你一样好看。”
她那时喜爱他喜爱到几乎日夜都捧在怀中,所有事亲力亲为,生怕别人做不好。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不再抱他,渐渐将他往外推,见他的时日隔得越来越久,每次见到他,他就变一个样——又高了;好像瘦了;这次黑了不少;壮了些;近日应该没太出去疯玩,白回来了……
她从来没有对另外两个孩子有初次见他那般的喜爱,可她只能通过将他往外推来保护他。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缺与遗憾,她寄心思于至高无上的权力,好像只要得到它,她就再不用担心任何人来伤害她的孩子。
可当她爬得越高,肩上的担子越重,想得也越来越多。
她的心逐渐从那来来回回的三五人,变成了装着整个大梁江山,以及活在这个时代下所有女子的命运。
她受到外界的爱戴越来越多,却不知不觉,离他越来越远。
宋觅有着和她骨子里一样的高傲,两个高傲的人撞在一块,总是不擅表达任何柔软的情感,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人任何事,对她服过一分软。
今日这一跪,做到这样,明显是已经把人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了。
女帝身影僵滞良久,只觉得被他那一句“母亲”架住了。
乃至李居尘想跟着他跪下的那刻,她伸出手,朝她一挥,被迫道:“他不是叫你别跪吗?”
小姑娘身形顿住,眼睛里布满了不知所措的慌乱。显然,并非明知故犯,而是真的情难自已。
女帝的神情,一时间阴晴不明。
旭阳得到风声,与林宗白半路相逢,一同前往藏书阁,求情的话还没思量周全,刚到前厅,一群内侍奉命从里边出来,把守四处,院门由里彻底关住。
旭阳与林宗白一并困在了院中,面面相觑,只见居尘一人独自从阁中走出,步伐飘浮,三魂犹似不见了七魄。
旭阳上前抱住她,关切询问,得知女帝并没有责罚她,只将所有人遣了出来,单独留下了宋觅。
居尘最怕屋内传来争吵声,可他们仨待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了良久,藏书阁里,一直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
女帝站在宋觅面前,沉吟良久,往后,坐到了一张太师椅上。
她冷声叫他起来,宋觅没应。
这是她若不应,他就一跪不起?
女帝心头冒起一簇遭人胁迫的怒火,回想起他那一声久违的母亲,生生忍了下去,冷斥道:“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宋觅叩首,“是我先主动的,是我给她写了情书,求她和我在一起。”
女帝双目微睁,根本想象不出那样的场景。
她这儿子,看待任何事物,总是要么游刃有余,要么风轻云淡。怎么可能会为了试探一个姑娘的心思,像少年人一般羞涩,小心翼翼去给人家递情书。
可他此时此刻,切切实实为了那个小姑娘,开始心平气和地同她说道。这在之前,也是她不曾妄想的。
女帝深吸了一口气,“她在你眼里就这么好?”
宋觅点头,眼底漾起笑意,笑意里,蕴含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