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泌出冷汗。
“醒了。”澹兮没有再束发佩银,而是换了身普通人家的衣裳,一头微卷长发垂落,仅在左侧扎了小辫,用石榴红发带扎紧。可他身上穿的衣物是靛蓝色,与这抹红根本不相配。
发带谁给他的?
金九吗?
宋十玉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却看这发带异常刺眼,扎得他眼睛发疼。
他忍了忍,先向澹兮道谢:“谢谢。”
“谢什么,要不是我家阿瑜,我才不管你。”澹兮说着,径自坐在窗台上,伸手去探他的脉。
微卷长发垂落,连同那根石榴红。
望着澹兮那张根本不如自己的脸,宋十玉抿唇,避开他的触碰。
“你还有脾气了?”澹兮依旧是一点就炸的性情,“行,反正缠丝蛊已解,后续与我无关,爱死哪死哪。在我家阿瑜身边,没少动情吧?我就没见过那么难撕的缠丝蛊,让你寡欲你寡到床上去了?靠着狐媚手段让我家阿瑜对你迷恋至此,你还使了什么手段让我妹也替你说话?”
宋十玉忽略他一系列骂声,直接问:“她在哪?”
她在哪。
为什么不见她?
“你管她在哪,她又不是你的谁。既然要与她分开就分开地彻底些,别给我拉拉扯扯,令人恶心。”澹兮被他气着,也不想着替他诊脉这件事。
左右缠丝蛊已经解干净,他这次来只是看他死没死而已。
既然已经醒了,留下已无必要。
澹兮蹦下窗台就要走,忽听到背后宋十玉出声:“你们族,堵不如疏。若你同意退婚,我会帮你们拿到行医证,以后以医师身份行事,再慢慢扭转百姓对巫蛊术的风评。前期开医馆所需钱财我一力承担,若出事,我会替你们出面。还要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到此为止。
什么到此为止。
他总归是放不下。
然而气头上说的话,要花大代价收回。
人在坠入情网之时最易冲动行事。
他守了她十日,看着她生死一线,夜里无数次崩溃,理智早已随着她跃下山崖那刻消失,风度礼仪端庄他都不要了,只想她平平安安。
好不容易她醒了,第一反应竟是回避。
她开始与他生疏,不再将他当成她的花魁郎君。想用赵朔玉这个身份与她成婚是难了些,可还没试她就开始思量抉择,就像在金铺那时抉择他适不适合当夫郎。
计算,审视,她并不如他想象中爱他。
时至今日,他依旧舍不得放手,甚至无法想象将来没有她,他要怎么活。
澹兮听到宋十玉开出的条件,霍然回身:“阿瑜知道你私底下这么卑鄙吗?”
这就卑鄙了?
宋十玉想笑,他不过是学着金九的作派商量着让澹兮主动退婚。
他还没用权势压人,没有私底下使阴招,怎么能算卑鄙?
"她知道,我善妒。"宋十玉干脆承认,"若你不同意,也可以。不过是早分开晚分开的区别。她们家金铺账本你看了吗?家中关系你理得清吗?我试过让星阑看账本,她竟看不出假账诸多端倪,她不懂,你与怀瑜相处时不会谈到这些,那我猜,你必定不懂。"
"入金家,她要争家主,不单单是占了夫郎身份,还要会管家。你都不会,难道指着她一个人做了全部?桩桩件件,你们数十年感情经得起消磨吗?"
说完,屋内响起宋十玉压抑的咳嗽声。
而他说出的每个字,每组词都正中澹兮心事。
数十年时光皆在山中长大,大家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他光想着与金九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