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离去。
长生殿内,辛之聿脱下的最外层的甲胄,到了偏殿,那儿早有人准备好了热水,以待他清洗。
隔着一墙,姜姮算着时间,觉得朱巧妹也该离开长安城了,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又站起身,转了半圈,倒了半杯水,就掀开帘子去偏殿,打算找辛之聿。
可水雾弥漫,并无人影。
姜姮心中一紧,“辛之聿!”
她连忙左右环视,也不知心中在怕什么,身子先繁杂思绪而行,她走到一旁放置脏衣物的架子边,掀开上层的甲胄。
不见佩剑的影子。
于武将而言,佩剑是万万不能舍弃的。
姜姮心头一跳,又连连翻找着衣物,想要找到一点辛之聿未离开的证据,忽而,她的手腕被人握住,不轻不重,指尖的厚茧子磨着腕上的肌肤。
是辛之聿。
姜姮缓慢地转身,隔着水雾,对上了一双冷潭似的眼眸。
他刚刚清洗过,覆有一层结实薄肌的清瘦身子,止不住地散着热,胸膛上,更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腹肌沟壑往下淌着,淌到那半遮半掩的深处。
“阿辛……”她的声中,有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就被更浓的笑意给掩盖过去,“你是来吓我的吗?”
“你在找什么?”辛之聿一边问,一边探出手,手指从她腰侧穿过去,抓出了放在衣服最底下的短剑,“是这个吗?”
姜姮看着,笑,“是。”
姜姮微微扬起脑袋,后腰抵在了架子上,整个人都被辛之聿笼罩住,鼻息之间,有温热的香,是她常用的皂香,花卉精油所制的,清甜不腻。
隐约之间,不知是谁人的气息。
知他未离开,姜姮一颗心就老老实实回到了身躯内,哄孩子似的问:“今日的事,谁同你说起的?”
他出现的这么及时,若无人通风报信,她是不信的。
姜姮眸子一转:“阿弃?”
辛之聿注视着她,没答。
但不答,就是答了。
姜姮轻笑一声,说气恼,是不至于的,从一开始,她便没有全心全意信这小子,眼下反手被出卖,意料之中的事。
“你害了他兄长,他还能这样一心为你……怕不是,给他下了蛊?”姜姮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辛之聿淡淡道:“如果有这样的蛊虫,我该先给你下一个。”
却很认真。
姜姮垂下眼眸:“辛之聿,你当真不恨我吗?”
像辛小将军如此高傲的人,怎能轻易接受为人替身一身?
她能信他的“恨”,却不敢信他的“爱”。
沉默了许久,辛之聿从嗓子眼里压出了一些话:“想恨的。”
“那怎样才能打消你这心思呢?”姜姮柔声问,摸着他的发。
辛之聿顺势低下头,用脸颊去碰她的掌心,不算是蹭,但落在姜姮眼中,还是叫她想起了,关在笼子中,伤痕累累的幼兽。
“留下来。”他目光逐渐有了狠绝意味,“阿姮,旁的事,我能既往不咎,唯独这一件事……再有一次……”
不等他将威胁的话说出口,姜姮先一步承诺,“你且安心,我不会离开的。”
在她目前的打算中,只有先安置了朱巧妹,保她平安一事,至于旁的,包括她自己的,都是置于后边的。
“我不敢信你。”辛之聿闷着声。
姜姮:“可你还是信了。”
他不甘心地承认,“是啊……”
他只能信。
辛之聿明白,姜姮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今日他杀出去,真将朱巧妹抓了回来,她不会因此畏惧他,安心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