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而来呢。”连珠直觉,她之所以改变了态度,是因朱北,准确说,是因朱北送来的这一份书信。
见姜姮没有阻碍,连珠从她手中收出了这一份卷轴,轻轻打开。
止住了呼吸。
“连珠……”姜姮睁开了眼,笑了笑。
“原来,我也没有那么在意他。”
“原来……”
一语成谶吗?
柔妃,姜姮都快忘记她的音容笑貌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又一次,清晰地回忆起她生前最后的话语。
她怨憎,咒骂,哭诉。
说她,果然是先帝的子嗣。
她不是父皇母后的孩子,又会是谁的孩子呢
当时的姜姮是不以为然的,隐隐得意,父皇是雄主,威名远扬,她是后浪,推翻前浪,势必来到这更广阔的天地,拥有更显赫的功绩。
此时再想来……
这话语才露出最原本的含义。
原来如此。
被一脉相承的,不止有野心和欲望,还有如出一辙的,冷漠无情。
第100章 决裂(五)“阿姮,他太胆小了。”……
长生殿内静悄悄的。
那一卷由朱北私下呈给姜姮的卷轴,还被她紧紧捏在手里,被捏皱了,被揉成团了,再展开,却还是完好无损的。
与之相反的,是姜姮。
有一面镜子碎在了她的眼眸中,泛着水光,摔出了锋利的边。
相比那卷轴上的文字,此刻的姜姮更叫连珠担忧。
小声劝道,说着自己都不完全信的话:“殿下……或许不为真呢?朱北此人贪名贪利,其言有失偏颇。”
这事,姜姮早已清楚。
“又如何呢?”她笑得浅淡。
那书信上记的,不是腌臜事。
相反,是一件美谈。
在群臣人人自危,迫于姜钺压力,不肯出面替姜濬求情的时候,长安城内外的百姓,已联名上书了。
其实他们哪里会写自己的名字呢?只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拇指印,重重叠得地印在了长长的卷轴上。
说——请求殿下法外开恩,饶恩人一命。
她成了暴君。
姜濬是恩人。
若不是这群百姓,她这位暴君还不会知道,姜濬在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施粥,施药,润笔书写信件……在不曾入宫的日日,他就在荒郊野岭,做这些无关紧要,且不为外人所道的事。
无关名望,只为此心。
是啊……他做了这么多。
姜姮想,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连珠主动请缨,去见姜濬。
姜姮摇摇头,决定亲自去见他。
因他还未被定罪,姜姮待他的态度又向来模糊不清。
在三公九卿的一齐商讨后,姜濬被关在了长乐宫主殿内——孝文太后曾经的居所。
空荡荡的大殿毫无人气,只有冰凉凉的,属于过去的繁华。
太静了,静到能听闻,衣料滑过地面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姜濬静静地坐在一端,他抬起眸子,微微笑着:“阿姮。”
姜姮走入,站在了不远处,眉眼隐在了暗处,声冷下,带着不咸不淡的怒:“是谁对你无礼?”
姜濬下意识望身上望去,在皎洁月光中,这星星点点的泥泞和几个不全的脚印,的确叫人厌烦。
他正要解释。
姜姮打断:“算了,不重要。”
姜濬一怔,还是笑:“好。”
姜姮凝视着他,却未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她想要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