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身后的辛之聿忽而发问:“这耳坠如何?”
福全迟疑地转过身来,飞快地抬起眼,只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
他不做声。
但那一眼已经告诉了辛之聿答案。
“是极好看的?她向来挑剔,寻常物件瞧不上。”辛之聿垂眼淡然道。
福全应和:“殿下怜惜公子。”
辛之聿压住了冷笑,只缓缓眨眼,“我在这偏殿中,也是终日无所事事,你若得空,便来陪我闲聊。”
福全诧异。
“你不愿伺候我?”辛之聿挑眉问。
他耳上的绿松石本是无光的,只因地上珠宝闪烁,这内敛的松石也便有了光。
这微弱的光,落到了福全眼中。
他唇颤了颤。
“把这些东西整理收拾了吧。”
那双有型漂亮的手穿过了成堆的珠宝,简单地拎起了其中一条链子,是金镶玉的。
然后,他随手一掷,扔入了红漆匣子。
福全抿了抿唇,问:“公子不喜欢吗?”
“还好。”辛之聿随意靠在柱子上,随意解开被系成“小花苞”的发,随意地答。
“只是想起从前,带着一堆人帮认识的老农下地。我们忙了大半年,结果遇到个严寒酷暑,照样什么都不剩。”
他又举起了一颗手腕大的夜明珠,可珠光,不敌他眸光亮。
他轻声道,“这些东西没办法让他们一家团圆。远比不上,一车实实在在的粮草有用。”
“但总有人趋之若鹜。”
“你猜,万一少了一件两件,殿下会如何想?”辛之聿询问。
福全跪在地上,慌不迭地磕着脑袋。
连珠择了一个寻常时间,向姜姮说起了这件事:“前边清扫的福全,想去偏殿伺候。”
姜姮正用花卉精油打理着秀发,闻言,便问:“福全?他怎么有了这个心思?”
辛之聿无官无职,无权无位,自然没有专门伺候他的宫女太监。
从前都是殿外的三等太监,轮流进偏殿,负责他的起居用食。
“我去问过,他上次进偏殿,是两日前。”连珠道,“再上次,便是十日前了。”
十日前。
姜姮眸子一转,意识到,已是十日未见辛之聿了。
那日,算不欢而散吗?
她细细想了想。
想起了那未做完的画,未辩个明白的英雄志气。
还有……留在他耳上的绿松石耳钉。
“那个红漆的匣子呢?”姜姮问了声。
连珠很快答:“还在偏殿,需要去取来吗?”
姜姮摇头。
那一匣子的东西虽贵重,但也不是独一无二的,留在偏殿就行,何必眼巴巴拿回再妥善安置。
她随口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即使是太监宫女,也要争个先后,讲究个体面。
满宫皆知,这忽然出现的罪奴,受尽了姜姮宠爱。
去他身边伺候,总比在殿外洒扫轻松。
此话一出,连珠已明白,姜姮心意。
但下一句话,却又让她怀疑。
“连珠你猜,他又憋着什么坏心思呢?算了,随他去。”
姜姮又取了指甲盖大小的精油,用手心揉开后,抹在发上,随意抓了两下。
接着,想再倒取些精油时,却见琉璃瓶中,几乎空荡荡,只剩了挂壁的一层。
一般而言,姜姮所用物件,会有专门负责的小宫人,日日盯着,及时更新。
像这样,见了底的,还摆在桌上的,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