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婆婆知道了定然要派人派车,还要叫兄长护送,我不想那么大费周章,就悄悄留了书信,自己骑马回来。”
一回来,就遇到全城戒严,侯府被围。她想先回仁心堂问问林大夫怎么回事,又想到薛修谨家就在附近。
她才摸到薛府大门,就撞上薛修谨出来安排运粮。
“还好有惊无险逃出来啦,不然我看搜捕阵仗,定是要把整个皇都城都底朝天地翻两遍。要是被关到监牢里像我阿……”阿耶那样受罪,她一顿,急急忙忙吞回话。
“你阿什么?”
闻时鸣的眸光幽深,似乎能听出她的未尽之言。
“没什么,吃好了吧?”
程月圆低下头,假装收拾碗筷,闻时鸣跟着起身,高挑身影挡住了灯火,将她笼罩,“你为何都不问?”
“问什么?”
“行刺六殿下的事。”
“这一看就是假造铜钱的大坏蛋要构陷夫君,阻止你继续追查的呀,夫君怎么可能行刺六皇子,”程月圆明亮的眼眸充满了信任,想也不想就道。
闻时鸣心头刚泛起软乎乎的感觉,就听见她脆生生地随口补充,“夫君肯定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因着这句有点像手无缚鸡之力的话,程月圆烧水给闻时鸣沐浴,青年郎君早早提桶等在一旁,板着脸来回运得飞快,愣是没让她搭上一把手,就自食其力把浴桶里的热水灌满了。
空桶搁下,他瘦削的胸膛起伏,呼吸间带了点喘。
程月圆捧着干净棉巾子和她阿耶的旧衣裳,站在屋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夫君,我亲戚家里没有澡豆和花露,皂角也都用完了,你将就将就。先别立刻就洗,就等到……等到呼吸缓和一些,心跳没那么快再洗。”
闻时鸣只淡淡瞭她一眼,接过了衣裳。
“我就在屋门外等着,你缺什么了喊一声喏。”
还是不应她,好小心眼的郎君。
程月圆带上门,坐在门槛外的小凳子上,托腮听着身后门缝传来的窸窸窣窣脱衣声儿。自从阿耶出狱后,她和清江到处求医问诊,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里了。
从前没觉得家里的院子这么小,同平阳侯府演武台差不多。从前也没觉得土墙上有这么多斑驳脱落,灶台熏出的烟灰痕迹这么重,闻时鸣光是坐那儿,就能把他如冠玉似的脸蹭得脏兮兮的。
山中夜色浓重,月光湛湛,将小院的每一角都照得清清楚楚。程月圆细细地抚摸门扉上的一道凹痕,是她和小清江打打闹闹时留下的。
她依然很喜欢这个把她养大的家,但她不确定闻时鸣的想法。他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会骑马射箭,会穿夜行衣到处走动,会做闺阁女郎们不常做的事情。
他能接受她只是个生于山野林地,就在这个连澡豆都没有的小院子里长大的猎户小娘子吗?
要坦白的勇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程月圆呼出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摇晃着脑袋,似乎要把繁华锦绣乡使人软弱胆怯的荼毒都甩出脑袋,不期然地,听见身后“哐当”一声。
她转回头,隔着门板,“夫君,怎么啦?”
闻时鸣没出声。
“哐当”,又是一响。
闻时鸣还是没有解释,程月圆心头提起来,只听得见一阵淅沥沥的水声和哐当声,听不见他的答话。
“夫君?夫君?我进来啦。”
她手按在门扉上,轻轻推开去,还没看清楚闻时鸣匆忙披衣的模样,先看到一道小黑影从浴桶边缘遁走,擦着她的鞋边溜过,以迅疾无比的速度跑出屋外。
程月圆头皮一炸,整个人跳起来。
她打小不怕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