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只见这十来个汉子脸色登时变了。
而眼前这直逼九尺的络腮胡汉子更是红了眼圈,捏着荷包,哑声道:“破虏的爹,也就是我们的屯长杨明,七年前死在了掖州战场。破虏是遗腹子,他娘生他的时候得知屯长的死讯,早产大出血,也死了……”[1]
云冉:“……”
她这破嘴问什么!
一时表情也僵住了,心下戚戚,惭愧道:“抱歉,我不知是这个情况。”
“不敢。”
络腮胡汉子赶紧低头,抱拳道:“王妃是杨家的恩人,便也是我们兄弟的恩人。草民耿东,现于北衙禁军当差,您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们的地方,尽管派人来遣。”
他身后那十来人也纷纷抱拳行礼:“若有吩咐,尽管来遣。”
云冉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为何这一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锐意十足,原来都是军中之人。
不过她也不觉得她个王妃会和军营中人打什么交代,只尬笑应着:“好说好说。行了,天怪冷的,你们不进府喝茶的话,也都回去过年吧。”
说着,她又从常春那里要了十两银子,塞给那络腮胡:“一对老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就当给那孩子交一年束脩了。”
络腮胡惊愕不已,赶忙推辞。
云冉见状,赶紧闪人——
“常公公,命人将那板车推进府里,周围看热闹的也都叫散了吧。”
这正月新春的,她还没看上一出戏,倒叫这些百姓们看了一出。
重新坐上马车,云冉都忍不住与司马璟道:“从前我最喜欢凑这样的热闹了,今日倒好,我自己成了热闹。”
司马璟方才虽未下车,却在车帘后看完了全部。
再看云冉嘴上虽埋怨着“他们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小事何足挂齿”,眉眼间却是漾着融融笑意,足见她心底是欢喜的。
“殿下,你这样看我作甚?”
云冉见司马璟一声不吭的,不禁眨眨眼:“我头发乱了吗?还是哪里不妥?”
“没有。”
司马璟看着她被风吹得微微泛红的鼻尖,还有那双干净明澈的眼眸,薄唇轻抿:“我只是没想到。”
云冉:“没想到什么?”
司马璟:“善有善报。”
云冉微怔,而后弯眸笑了:“那当然了,所谓善恶终有报,时候自然到!不过……”
她顿了下,望着他道:“相比于佛家的善恶因果,我还是更喜欢我们道家的,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2]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司马璟眸光晃了晃。
再看面前之人,已然抱着个手炉,眉眼带笑的收拾起车内那一堆红封了。
不多时,王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散了,司马璟与云冉一道入府。
而崇仁坊内外,新年第一日就看了场宛若话本上的报恩热闹,百姓们个个感慨万千,激动不已。
在王府门前憋了一肚子的话,也终于可以大说痛说——
不但要与身边一同看戏的说,走在路上看到认识的、回到家中看到亲朋好友,也都迫不及待,绘声绘色地分享着一场热闹。
“你们是不知道,景王妃生得有多漂亮,那真是跟仙女下凡般,一走下马车,她浑身似放着光一般,说是观音菩萨转世也不为过。”
“且她不单单长得好看,人还极善!我回头追上那老汉儿还问了问,老汉儿说景王妃和王爷在骊山脚下微服私访,路过他们镇上才正好救下了他的小孙儿。还说那河水都冻了这么厚一层冰,在场一堆大老爷们,愣是没一个敢去救人!危急关头,还是王妃娘娘不顾生死,跳下去救了那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