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裴湛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漠然。
时间回到他们与李文进相遇时,林雾知请裴湛的侍从帮忙寻找崔潜。
裴湛当时说了一番真假掺半的话,就下马去找躲在暗处的耿五。
耿五彼时已经收到耿思的飞鸽传书,正急得不知所措,见裴湛终于来了,立即松了一口气,将耿思的书信递给裴湛。
【崔潜被几十个贼人团团围住,逼至伏牛山的悬崖,即将命殒。】
裴湛思索了片刻,便让耿五和几个亲卫去悬崖的半山腰布置结实的巨网,再寻机让崔潜坠下悬崖,落于网中。最好弄来一具与崔潜差不多身量的、刮花脸的尸体放在崖底,让贼人误以为崔潜坠崖死了,也能免除崔潜接下来的刺杀。
“趁着夜色浓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崔潜平安送往崔家……”
可在说完最后这道命令时,裴湛却轻轻蹙起眉,难得犹豫起来。
他蓦地想起,大国师为他和崔潜这对孪生子做下的命格批语——
双星同辉,阴阳互噬。
相争相夺,弱冠俱殒。
这一刹那,他忍不住猜测:既然孪生子相争相争会导致两败俱伤……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崔潜死了,不会再与他相争相夺,他自此长命百岁?
这种阴暗晦涩的思绪甫一诞生,就再难遏制住了,甚至这一路走来,疯狂地在裴湛的心底滋生着、叫嚣着。
直到此刻,裴湛眼睁睁看着崔潜被贼人一剑刺穿手臂,手中的长刀难以为继,砰然落在地上,被贼人踢飞了。
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崔潜若是死了。
裴湛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碧萧,残杀亲弟的恶意念头如毒藤般在心底疯长,缠绕得他呼吸都发颤。
——属于崔潜的一切,都归于他,不仅包括亲情和爱情,还包括生命。
裴湛喉结微微滚动,想象着刀刃没入崔潜心口,将其胸腔温热的血洒在地上,最终被这场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在世间了无痕迹的场面。
突然觉得心情很舒服。
像是什么长久压抑的毒怨散开了,天地都变得更广阔更清明了。
裴湛边想着,边觉得命格批语果真有几分道理——多可笑,他与崔潜流着相同的血,却注定要一个吞噬另一个。
“崔公子!崔公子?”
林雾知见裴湛久久不为所动,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小声唤道。
裴湛却没有应声。
林雾知慌了,如若崔公子不肯帮她,那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阿潜被杀死了!
“你不是应了阿潜的父母,要把阿潜带回去吗?你怎么还不去帮阿潜啊?”
裴湛依旧没有出声。
但其实他已经被林雾知的声音影响,渐渐从那些阴晦潮湿的念头中挣脱出来,头脑清明了几分。
——崔潜的生死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崔潜死了,会引起世家权柄的更迭。
——无论如何也得让崔潜活下去。
“你这个人怎么出尔反尔?”林雾知气得小声骂道,“说好救阿潜的!”
说完,她狠狠咬着唇,担忧地望向被贼人劈砍得节节败退,却以拳震刀,虽退尤勇的崔潜。
其实无人得知,崔潜也慌了几分,事情的棘手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就算裴家不管他的死活,崔家家主,也就是他的大舅舅,前不久才把淮南盐税贪墨案的证据交给陛下,崔家又岂会不管他的死活?
可他被一路逼至绝地,却依旧没有任何帮手前来助他——到底是不知他遇难,还是见死不肯救?
“我其实很有钱的!”
林雾知急得头脑发昏,一时也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