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人畜不犯,才肯心怀侥幸留下。
周侯发似乎仍未从晨时的噩梦中醒来,手随意一抬,喃喃道:“全烬。”
“君侯!”吕尚惊愕开口,“万万不可!”
他眼珠转动,“万万不可?”
“我等在国外喊阵搦战,如今周遭各国皆知君侯要网开一面,倘或杀尽,只恐别国多心……”
周侯发低笑,仍是亲和又冷漠的模样,“军中之人若不外传,何人多心?吕翁若觉不妥,可如黎国那般,留下几个也就罢了。”
在他看来,反正世人愚昧,从来都是盲听盲信。
吕尚跪地恳求道:“崇国连接东西,周遭小国颇多,人人皆在观望。君侯若想最快收服人心,就还请善待崇国之民,再将侯虎亲族厚葬,不论君侯真实心境如何,此方为上策!”
许久,周侯发冷哼一声:“好,我可依你所言,善待崇国之民。但将崇侯虎一族厚葬,绝无可能。彪那浑人,斩杀我多少周军?!我不将其分尸喂豚,已算额外开恩!还想要我厚葬?!”
说到最后,他牙关咬紧,似乎仍为不能亲手将彪杀死而含恨。
这时,远处又有兵卒拖来一人,禀报道:“君侯,在牢狱之处发现此人孤留,他自称是崇侯亲侄,我等不敢贸然处置,特押来予君侯。”
周侯发阴鸷侧目望去,不发一言。
那崇虓暴却好似见到天仙临世,只觉这位西伯侯果然笑眼良善,气质雍容,激动得便要冲上前去跪,却恨被剪住双臂。
他急急道:“西伯侯!我乃崇侯亲侄,唤作暴。我因蒙冤囿困牢狱!如今得见西伯侯,愿拼力侍奉,求西伯侯容我!”
吕伋上前低声道:“君侯,父,这就是我所说那人。”
崇虓暴大喜,柴瘦的脸上光彩迸发,干涸的眼里润色莹莹:“西伯侯也听闻过我?暴不胜惶恐!君侯,我对崇国最为了解,叫我为你管辖此处,我定不负使命……”
周侯发只揉着额角。
不知为何,自从回归豳地住了一阵后,他添了个头疼的毛病。
崇虓暴犹在喋喋,口中喷出胃里的团团臭气。
烦躁渐渐升起,周侯发愠怒地挥了挥手,左右立即会意,上前一刀插入崇虓暴的喉管,将其拖走。
“甚聒噪……”周侯发疲惫低叹一句,表情痛苦。
吕尚欲言又止。
又过了一阵,他才抬头道:“传令,为崇国遗民分些肉粮;再记,崇侯虎,茂侮亲族,不敬长老,听狱不中,分财不均,百姓力尽,不得衣食。今周伐之,以从天命。”*
吕尚听到如此,便不好再劝,只得领命而去。
周侯发自坐在殿中,望向东方天际。
父之遗愿,似乎更近了一步。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真的拿下了崇国。
妲己,我离你更近了……
我并不知自己能否成功,但若我为天子,我会将你封为后……
我誓要屠尽大邑,叫你看到,终归是你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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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国国内在剥树餐鼠之时,大邑之内也紧绷一条弓弦。
固然,民对国事并不清楚,只知东夷战事吃紧,虽也有捷报传来,却是苦胜。
大邑之内会用石刀做的磙绞肉,而如今前线也如磙一般,无数武士冲去,只留血肉一滩。
小国兵已征尽,大邑之内也在征兵,先是征走了老武士、强壮仆奴、封地守兵,如今也开始征十四左右的少年,乃至先前强壮战俘。
但众人依旧兴奋且踊跃!
大邑之民好斗,而战中立功,不但可光耀家族,战死更可入宗庙,从此也是仙人之兵,更是后代之荣。
他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