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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日后,再度开仓……

星移斗转,国外喊叫声依旧,而崇国之内,却早已无笙簧乐歌声。

六十日之后,崇国无比寂静。

秋叶被摘尽,家犬被烹煮,上至飞鸟,下至蜢虫,鹿豚鸡鸭,鱼虾鳅蛙,乃至野菜野草,俱被食去。

崇国民间家中也有豢养奴隶的习俗,如今连奴隶也被斩杀,做成肉脯食用,一家人却也只堪堪抗得几日而已……

又过五日,崇猊终忍不住谏言:“君侯!万不可再守了!再耗下去,国中大乱,武士疲惫,怕是连反抗之力也无!早晚活活困死于此处!不若趁如今还有力气,冲出一条血路罢!”

他身为贵族,虽每日有食物供奉,却因少食、偏食之故,颧骨凸起,衣带已松,面容更有焦色。

殿内,崇侯亦憔悴苍老。

他也知,能守到今日,已是崇国极限。

国中如今死寂,除却人之外,早已无更多活物。

树被剥去三层,鼠被凿洞吃尽,就连土中虫卵,也被扒出来食了。

再守下去,民便要互食了。

不,或许他们已在互食,只是事官隐瞒,不曾报来。

腹中灼灼生热,乃是饥饿在将人催逼,发疯扯动胃壁……

一时崇侯虎不曾说话,反而是婺姒低声问向崇应彪:

“彪儿,你如何看?”

崇应彪的模样也已大变:他的发生得极长,用发带胡乱绑在头顶,满面髭须,眼窝凹陷。

此时任谁看了,也无法将这粗糙大汉,与大邑那油光水滑的公子彪联系在一处……

婺姒出声时,崇侯虎也望去,端详一眼后,竟不敢再看儿子的模样,只觉满心愧疚、几欲落泪。

崇应彪思量许久,开口时声音也低哑:“我也觉叔父言之有理,大祭司命守一月,如今已两月有余,若再不出战,只怕也无力再战。如今不若趁着还有一份军粮在,夜来杀出,若可杀得百来周军,便不算白活!”

亲族之中,亦陆陆续续表示赞同,随即皆望向崇侯虎,等候他定夺。

崇侯虎这才长叹一声,眼中含泪道:“天命如此,我何奈之?也罢,今夜整顿兵马,将剩余兵粮用尽,出国迎敌!”

各军自去整顿。崇应彪却想到狱笼内还有一囚,仿佛也是某个犯事远亲,一直用米汤不死不活地吊着,遂前去将其捉来炖煮。

昔时人满为患的牢狱处,早已空空荡荡,只余两笼

——余者尽已化为食物。

崇应彪命人将那骨瘦如柴的远亲拖走,偌大空地内,便只余崇虓暴。

崇虓暴如今也饿得柴瘦一把,是崇侯顾念亲侄,将死囚肉分给他,才令他活至今日。

此时崇虓暴看到一行人走入,半天才在其中辨认出彪来。

眼见彪也憔悴,瘦得脸颊刀削,崇虓暴先要笑了,更半死不活挑衅着,“怎了,弟,如今城中无粮,要来食我?”

崇应彪看他一眼,已无了愤怒,淡淡说道:“食你也无用,只怕你的骨肉也有毒。”

崇虓暴虚弱嬉笑:“可我仍活着。”

“是,你仍活着,你当以此为耻。你父是怕你病死,才铤而走险。谁料你命大,竟苟活至今。”

崇虓暴仿佛并未听到,他眯眼望天,词句混乱道:“你可知晓,我有一惊天发现。我昨日在昏迷中通达了天意。天意告知我,万物生长消亡,自有定数,似山峰之形。”他的手慢慢平缓向上画去,“譬如你,再得意,也实难得意太久。”手至高点,又跌落下来。

崇应彪看他荒谬展示,点头道:“无错,万物生长,自有亡时。故而人之所能,唯有选择如何走完此路。”

崇虓暴诧异看他一眼,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