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睫抬起,又看恶来——
方才还一身凌厉怒气的大亚,怒气正如章鱼须子般塌软黏糊, 眼中错愕慌乱。
妲己向他走去, 直到面前, 又径自越过他,向他舍内去。
擦身而过时,发上一丛桃花震颤, 飘摇花瓣, 打旋落于他衣袖边……
恶来盯着那花瓣怔愣半晌,这才想起来关闭舍门。
季胜劫后余生,已平平瘫软在地, 被蛄一径拖走……
舍内, 妲己兀自坐下, 恶来倒反而局促像客,强忍酸涩问:“……为何突然寻来。”
妲己为自己倒了水,小口啜着, 只笑着看他, 不语。
为欣赏一下你的落魄模样——
下巴须茬是雨过天青之色, 眼神也幽晦似冬日洹河。艳阳之日,他如此荒芜湿冷,令妲己愉悦,暂时消了大半的气。
恶来又看到她肩上绿巾, 问:“王女封你做了中亚?”
若是小亚, 当是姜黄巾。
妲己依旧不作声, 哼笑一声——并不大想同他说话。
恶来也盯着她失神, 并未再问——
他忽地发觉自己可以暂时直望她了,如一只无耻之兽。
明明除了披巾色彩,历来比试胜者皆是如此装扮,偏她看来就更为尊贵耀眼、色泽明鲜。
自厌之心疯涨,他更觉自己如土壤潮虫、墙上霉斑,却又无法抑制对她的向往……
狐狸冒出头来悄悄说道:“怪哉,你也不曾说什么,倒有二十个时辰。此时他心情起伏极大,大约有了和好希望,又在苦苦内斗,有趣。”
妲己这才满意低笑,起身,走到恶来面前。
恶来被她逼近,后退一步,直望的能力忽地失灵。他抵在门上,「专注」凝视房梁。
身后一声轻响。
他迟钝了一瞬,才意识到是她将门销插住。
胸腔之内的巨兽,瞬时预感到沦陷的命运,先要翻滚挣扎起来。
妲己低下头,抬起手,将脑后束发的发带解开——长发随即松散如黑云倾落。
恶来瞳仁一颤。
他当然知晓比试夺魁者发带的含义!
眩晕中,他眼看妲己捉过他双手,发带缠了两缠,而后系死。
皙白的手指在发带中央轻轻一压,他就成了被牵引之囚徒,身体迫不及待弯折,去俯就她。
妲己仰首,只蠕蠕含住喉结,撩拨它在舌与齿间滚动……
又痒又痛,他极难受,吞咽不得,正要开口,又觉得腰间一松,蔽膝落地……
狐狸老成地叹说:“我有时觉得,他不肯叫你得逞,倒是好事。”
妲己疑惑:“此话何解?”
狐狸舔着毛,怪笑:“舍不得你受酷刑。”
妲己笑了:“狐狐,你也需悠着些,你这一身红毛眼见越发泛黄了……”
恶来此时痛苦地眯着眼,全然不敢低头看。
她的手,可以执春晓之花,可以捉半月之弓,也可掬清流、分杨柳……
偏偏、偏偏却也爱捉他,令他总觉将她玷污……
季胜说她今日会来,他逼迫自己不必信,不必在意,却仍沐浴两次……
心中猛然一凛,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我实则就在期待此事……」
「可我本不该如此!」
再开口时,他声音哑得可怕:“不可……我……不想……”
此话出口,他察觉到柔软的舌一顿,随即离开,留下漉漉凉意。
妲己站直身子,面色固然仍粉若桃花,春色盎然,但眸色却骤然冷下,跌入寒冬。
她声音一如既往,柔而轻,薄薄刀刃般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