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说,天魔之躯的存在有其合理性。数万年之前,开辟魔域者皆为天魔之躯,魔域也并无魔气。所谓魔修,也并非作恶多端者,而更似三界间专职吸食负面情绪的清道者。”
褚眠冬被这话语引回了注意力,顺着梅听寒的思路往下推演,“直到后天堕魔者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平衡?”
梅听寒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后来,仙妖两界人口剧增,负面情绪亦随之迅速膨胀,魔域中的魔修清扫未及,便有了第一批后天堕魔的修魔之人。”
“后天堕魔者利用负面情绪修魔的效率远不及天魔之躯者,以作为副产物逸散的魔气修炼更是如此。”梅听寒摊了摊手,“效率不足,数量来凑。自那之后,魔域便逐渐有了血池、戮城之类的种种恶绩。”
“实话说来,身负天魔之躯的魔修反倒没有特别充分的作恶动机。”
红衣青年微微歪头,耳畔轻晃的红石耳坠分外抢眼。
“修炼不愁,渡劫亦不如后天入魔者那般,因罪业深重而在雷劫中九死一生。相反,因着处理不少积压于人心的负面情绪,说不定还能得几分功德庇佑。”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本也想去藕城瞧瞧那四溢的魔气是怎么回事。如有必要,将作为魔气来源的负面情绪化为己用,亦是双赢的好事一桩。”
“不过我实在不解,修界和妖界究竟是何时起闻天魔之躯而色变,一副好像我随时随地都可能磨刀霍霍向三界的模样。”
梅听寒看向燕无辰,勾唇一笑,“你说对不对,「这位」道友?”
“这位”二字被他特意咬了重音,话语间的戏谑已堪称毫不遮掩。
……攻击性好强。
褚眠冬看看燕无辰又看看梅听寒,只见白衣少年难得一见地指尖紧绷、蓄势待发,而旁侧的红衣青年却是一派轻松自在,褚眠冬甚至觉得他的神情中写满了一种期待——
期待燕无辰真的拔剑同他打上一场的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
「不建议你们与梅听寒动手。」
白玉尾戒中代理天道司洺的一缕意识在此时有了动静。
「梅听寒对三界的和平很重要,物理上的很重要,没了他某些平衡就再难维持。」司洺的语气有些微妙,「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他这样……独特的魔了。」
话语间的停顿昭示着代理天道原本想说的词也许并不是“独特”,而是别的什么。
但司洺并未就此多言,只继续道:「二来,你们俩加起来也打不过他,这才是重点。」
褚眠冬对此并不意外。不如说,作为在场唯一对燕无辰半步飞升的真正境界无甚认知的那个人,褚眠冬最为轻松顺畅地理解并接受了这个事实。
司洺见褚眠冬如此上道,便也歇了详细解释的念头,只再叮嘱一句「莫与梅听寒冲突太过,也勿与他接触太深」便匆匆下了线。
褚眠冬思索片刻,正欲说些什么打破此时的僵局,一身红衣的梅听寒却先面色一白,重重闭了眼。
青年全身上下的精气神仿佛在这一瞬都被抽走了去,原本隐带笑意的唇角紧紧抿起,血色褪尽。
看上去是情真意切地突发急症,不似作假,燕无辰想。
下一刻,梅听寒猛地睁了眼,那双原本笑意流转的眸子此刻却瞳仁纯黑,不见一丝光亮。分明容色未变,却只叫褚眠冬觉得,此时透过这双瞳眸看着她与燕无辰二人的,已经不是方才的梅听寒,而是别的什么存在。
不似人类,亦不似在看人类。
两人与那视线接触不过瞬息,梅听寒便挣扎般转身,只留一句轻飘飘的“今日不巧,在下与二位有缘再聚”,并一个脊背挺直、渐行渐远的背影。
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