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全家福》(2 / 3)

萍娘发现自己在笑,是那种很冷的、忍俊不禁的,无声的大笑。

在这个宝贝弟弟面前,爹娘从来都是瞎的。她知道的,她的好弟弟会不知道?即使被看见了这些玩意,他们也只会轻言细语好声好气地劝慰着,然后不计成本地举全家之力供着他考了又考,一年又一年。

而她的好弟弟呵,连这点告知真相的勇气都没有。被小心问起结果时,竟只会用他那惯常的拙劣演技,编造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指控。

而她又太清楚,分明只是问一问与好弟弟同去逍遥的哥儿便能得到的真相,也不会让爹娘生出确认的念头。

以家中人对宝哥儿的一贯偏心,她便是将这铁证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又轻信了好弟弟的潦草狡辩。

爹娘信的本就不是事实,他们只信他们想信的。

四面灌入的寒风很冷,萍娘瑟瑟发抖,却又知道这颤栗不止来自于寒冷,而是绝望,和胸中燃烧着的另一种情绪。

是愤怒。

以多年来的沉积的忍耐和破碎的希冀为薪柴,被今日二弟的窝囊、小妹的推诿、爹娘的偏信点燃的,愤怒的火焰。

她要脱离这个一直拖累着她、如同水蛭般的家,她迟早要将他们每个人欠她的都拿回来。

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夜里,萍娘下定了决心。

她要脱离这个家,她要把自己嫁出去。

沉浸式旁观的褚眠冬:???

飘荡式旁观的燕无辰:???

“这,怕是不太对吧。”燕无辰抚了抚胸口,神色古怪,“我现在感觉胸闷得慌。”

褚眠冬同样一脸菜色,“这何止不太对,这可太不对了。”

“这故事从一开始就在不停造势煽动观者的情绪,叫人意识到萍娘受到了何等不公的对待,这其实没什么问题。”

“积年累月的不公对待在萍娘心中埋下了反抗的种子和觉醒的火种,而作为导火索引燃这一切的就是二弟科举失败、谎称萍娘偷了盘缠自己没去考,加上小妹陶锅推责,这两件事在一幕之内同时发生,逼迫萍娘意识到之前她下意识逃避的真相——父母的谎言和偏信。”

“其实一直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褚眠冬道,“甚至可以说这剧本做得很不错,将观者的情绪推上了巅峰,只待一个释放。”

“老实说,看到这里时我还在心里感慨,一开始怀着警惕带着挑剔来看待这台偶戏,是否有失偏颇。起码一直到这里,我以为接下来我会看到一部又爽又燃的打脸复仇大戏——就是主角会说「莫欺少年穷」的那种。”

“但是。”

褚眠冬扶额,一个重重的转折。

“我万万没想到,长长的一段颇具觉悟感的内心独白唱腔之后,能说出「爹娘信的本就不是事实,他们只信他们想信的」这样堪称清醒的话的主角萍娘,她最终想出的脱离这个家的办法,居然是「把自己嫁出去」。”

“这让我觉得,之前在萍娘的内心独白中看见的,属于萍娘的思想觉醒和反抗都成了一个笑话。”

褚眠冬捂着胸口顺气,“她的确愤怒,的确绝望,的确作出反抗,但这不妨碍她依然活在那个「框架」里。”

“所有的铺垫都让我们以为萍娘意识到一直束缚着她的枷锁是什么、她将要撕开重重缠绕的锁链、争取她的自由——”

“然后萍娘大声说:我觉得我脖子上的长枷不太好看,想换个行枷。”

褚眠冬:“我现在只觉得先前被酝酿起来的排山倒海一样的情绪又被这狗啃了一样的剧情给强塞回了腹中。”

她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怎能不叫人如鲠在喉。”

“……说得太好了。”

若非场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