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岐一下被激得清醒了,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
“找个地方睡一觉再走。”
他看到这句的时候,心都揪起来了,纪嘉卿这个时候还会怕自己疲劳驾驶不安全。
这么好的人,他好怕会就此失去。
这种恐惧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就连在服役期间好几次出危险任务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没怕过半分的他啊。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纠缠,但仍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回了句:“宝贝晚安,我爱你。”
他知道纪嘉卿不会回复,把手机扔在一边,闭着眼,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时,他看到纪嘉卿回了一句:“或许等以后有机会再说这句话吧。”
整个过年七天假期,贺岐再也没有主动打扰过纪嘉卿。
但他在G城找了个酒店住下,不是跟踪狂,他就想着如果纪嘉卿联系他,他可以马上到他面前。
他上午会去空无一人的公司把年后需要做的事提前准备一下,下午就会在G城到处逛,每一处都可能是纪嘉卿从小走过的路。
他设想了很多可能,唯独不敢去想他们会没有可能。
他构思了一千种挽回的方法,可他现在什么也不敢做,他懂纪嘉卿的意思,也明白是他让纪嘉卿受委屈了。
到收假的那天,纪嘉卿也没联系过他。
回到S城之后,他又继续住酒店,不过这次选了个和纪嘉卿家里近的,但他从来没去敲门。
有时候傍晚会在校门口对面远远看着,他知道小纪老师一定看到他了,那么打眼的一辆大切诺基,不注意都不太可能。
纪嘉卿确实看见了,但他装作没看见,如常离开。
这不是在闹别扭,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往前走。
他不想稀里糊涂翻过去,这样该有的障碍还是会有。
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好。
他也希望明天再见到贺岐时,他会什么也不想,走过去任他抱着自己,也许哄几句就好了。
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妈妈常说他倔得很,主意也大得很。
有天上班的时候,教师楼一楼的阿姨叫住纪嘉卿,说有他的快递。
他拿到办公室之后打开看,是一个很古朴的手工盒子,还散发着木头的味道。
里面装着一个玻璃杯,纪嘉卿认出来那是江户硝子,杯底是积雪的富士山。
盒子里还有一张信纸,展开来看,果然是那个人寄的。
潦草的字迹让纪嘉卿读起来很费力,遣词造句也完全是那个男人平时说话的调调。
他在这封信里坦白了关于过去的所有事,不带任何修饰的成分,甚至看起来有点傻。
第二天,他又收到了一个快递。
这次只有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些照片。
贺岐把自己从小到大各个阶段的照片打印出来寄给他看,有他穿着开裆裤的百日留影,大概三四岁时傻傻地拿着一把玩具枪被迫的摆拍,穿着初中校服参加活动的照片,高中打篮球的照片,穿着学士服的大学毕业照,还有穿着军装帅气逼人的照片。
依然有一封信,这次足足有三张纸,字还是很丑,内容也很搞笑,什么“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我奶奶迷信怕我养不大,给我起小名叫狗剩,五岁时我大闹一场,全家人才不这么叫我了,”“八岁的时候右手差点落下残疾,因为偷了我爸的猎枪玩儿,手欠“”其实我一直到十二岁前都是矮子,后来我天天打篮球,天天狂喝牛奶,喝得长了一脸痘“……最后一句是,“你说我们太快了,那我从头,从我生命的最开始,把我介绍给你。
我叫贺岐,今年三十岁,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