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一直觉得父皇很爱母亲,为她修建数座寺庙祈福,对他这个儿子更是纵容宠爱。
但他真正坐在这里时,摇了摇头,真爱一个人不会舍得她屈居人下。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香烛的火光微微摇晃,皇帝沉静的脸庞上明明灭灭。
原本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段时日一直兴致不高,回銮途中都没有下来骑过马,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心湖渐渐平缓。
他预备回去了。
这时,高辅良急切的声音在香堂外尖声响起。
“陛下,路夫人出事了!”
门霍然间大开。
程冶跪在门前,一张年少俊美的脸上流着泪,眼睛红红,连连叩首:“臣死罪!”
内监急道:“陛下,路夫人她中毒了!”
“带路。”
郑衍的神情出奇平静,跟着引路的程冶身后,渐渐走到了他前面,大步向前走去,简直是在跑了。
人在他的寝居中。
郑衍用力推开门,惊得屋内的太医,婢女和裴静绮都纷纷回头。
“陛下,这位贵人是中了剧毒”
太医跪地回禀,絮絮叨叨。
郑衍僵着一张脸,在太医的絮语中慢慢走到病榻前,最后一步迟疑几瞬,才俯下身。
她双目紧闭,脸容苍白。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第30章
漪容的脑袋陷在软枕中,一动不动。
仔细打量,她的下颌尖了几分,肤如冷玉,没有一丝血丝。
不知她之前穿的是什么,现下穿着一身僧尼的素衣,紧闭双眼,呼吸微弱。
“所幸摄入毒素甚少,发现及时,但贵人一时还醒转不了”
太医的话渐渐停了。
屋内一片静谧,窗外传来几声鸟虫咕哝。突然间,狂风大作,屋门不堪重负震颤,剧烈声响敲在人的心头。
皇帝静静看了她许久,再度俯身拢了拢她耳边凌乱的青丝。
他转过身,绕过屏风才注意到表妹裴静绮竟然在屋内,面露关切。
“静绮,你怎么在这?”他微微蹙眉。
裴静绮上前行礼,垂眼道:“回陛下,臣女是在自家帷帐附近见到路夫人的。”
她将如何遇到漪容,她又对自己说了什么话,怎么遇到程冶的事一一道来,再将最重要的证物水囊呈上。
皇帝沉吟片刻,道:“今日多亏你了,朕命人护送你回去。”
裴静绮担忧地看了床榻方向一眼,屈膝告退。
皇帝命太医和婢女好好照看,出了屋子,面沉如水。
程冶跪在他身前,叩首请罪。
“罢了,”皇帝道,“是朕命你远远跟着的,怪不得你。你现在立即回到她出事的地方,把那里的人,事物都原封不动留着。”
程冶再次磕了个头,预备将功赎罪,很快便在皇家寺庙里消失不见了。
皇帝望着远处一片阡陌,在夤夜里发黑发沉,静得如同吞噬一切的野兽。
他沉声吩咐道:“叫范英封锁营地,让他和郑平立即去查是谁做的。”
吩咐完,皇帝回头看向已经阖上的门。
高辅良点头哈腰道:“陛下,程小将军急着安置将路夫人送到了您的寝居,奴去将她挪出来?”
“滚。”
他训斥完,漆黑双眼定定地看着两扇檀木门。
屋内隐隐绰绰传来熬药的咕嘟咕嘟声,太医吩咐婢女给她掖被子的声
他一直以为自己身边铁板一块,竟然有人能在回京途中投毒。是买通了谁?
郑衍不自在地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