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苦笑道:“在离行宫约摸二十里的地方驻扎巡逻。既然你已说破,也不必再让他在外了,我会调他回来的。”
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问道:“是你,是你不让他回来的?”
崔太后没有说话,漪容执拗地想要个答案:“是陛下调了夫君出去,而你害怕他早早到行宫会直面撞上,所以你就让他在外?”
片刻,崔太后缓缓地点头,承认了。皇帝大约是从没真正将她弟弟放在眼里,把人调出去就不管了,可她不能不管。
但如今路漪容已经来将话挑明,再让崔澄在外也没意义了,长痛不如短痛,迟早要知道的。
漪容又问:“母亲她,是不是也早已知情了?”
崔太后轻轻点头。
火光在二人中间摇曳,漪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心绪,说不清是应该愤怒还是悲哀,最后却是轻笑了一声。
她一直觉得愧疚,觉得自己的隐瞒对不起陈夫人和崔太后,也对不起崔家,可她实在不敢说。谁曾想到她们早已知情,甚至在配合皇帝!她们可是崔澄的亲生母亲和亲姐姐啊......
是她太可笑了。
崔太后要的东西拿上来了,宫女放下后就识趣退下,挥了挥手,殿内所有宫人都屏息敛气地鱼贯而退,生怕呼吸惊扰到殿内古怪的气氛。
漪容咬着嘴唇,似是要咬出血一般狠狠咬着,压抑泪意,沉默地看着崔太后将两张纸笺推到她面前。她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最底下是崔澄的签名,她的签名,还有京兆衙门的盖章。
是两张一式一样,一切妥当的和离书。
原来在官府那里,她和崔澄已经和离了。
她抬起眼,问:“他知道吗?”
“不知道,”崔太后连忙道,“只有我和父母亲知道,漪容,你放心,不会再有人知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漪容打断了她的话,突然想起了令崔家上上下下高兴无比的皇帝对崔太后的尊荣礼遇,“是因为尊号吗?”
“是,也不是。”崔太后沉默了许久,别过脸去不敢和漪容亮得惊人的双眼对视,“漪容,你不知道,我在宫里快要被太后那老妪欺负死了,我如果不应下,我......”
“还有崔家,我要让整个崔家一起冒险吗?”崔太后幽幽道,“谁能忤逆皇帝的意思呢,谁敢?”
她想起令她毫无办法应对的皇太后,因为在先帝驾崩后想拥立宁王,现在已经被皇帝拔除朝中扶持的势力,软禁得踏出寝殿门一步都不行,和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络。
崔太后转过了脸,含泪道:“你不要记恨我,好不好?”
漪容心口堵得慌,想要站起来对崔太后大喊大叫,想将眼前一套精美的茶具砸个粉碎,一团怒火在她周身流转,燎得滚烫。
她嘴唇动了动,问:“你的安排便是伪造了我和夫君的笔迹,做好了这一份和离书,然后呢?”
原来她和崔澄已经和离了啊,她已经不是崔澄的妻子,崔澄也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
漪容头晕目眩,闭了闭眼,应该不是崔太后做的,有他们二人笔迹又拿去衙门盖章过,大约是谯国公做好了和离书。
崔太后在宫里时不时传召她,陈夫人则是这段时日对她格外好,让她必须来行宫,谯国公去办了和离书......崔家最能说得上话的三个人,都在一致把她往皇帝那里推。
何其可笑。
“是陛下命令你和六弟和离。”崔太后低声道,“我也没有办法。”
漪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和离书,时间是她看望母亲和皇帝撞上的第二日。
皇帝那霸道的自以为是的性子,居然会不直接告诉她?转瞬,她就想到来到行宫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