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信任也是人之常情,而用最直接的方式检验新工具的性能更是无可厚非,她甚至觉得这很“库洛洛”。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面对测验和考校,有些人会欣然接受并去努力证明自己,而有些人则会对这种行为本身就感到不适。
她便是后者。
心里那股沉甸甸的感觉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堵在胸口,这让她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
或许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别的什么情绪,但夙并没有去仔细分辨。
她不需要解释,库洛洛也不会解释。
库洛洛收回了手,只觉得心中一空。
黑暗中,青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少女的抗拒,也立刻猜到了原因,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需要那台游戏机,需要有人进入其中为他带来除念师,需要恢复自己的力量,回到旅团统领团员,让蜘蛛长久地存在下去。
当时那场交易能够成立,让他意识到了旅团的大家并不会,至少不是所有人都会听从他的话,把他的命令放在第一位,无视他的死亡,将旅团的存活置于他个人生命之前。
他不惧怕死亡,但不能接受自己死后蜘蛛无人统率,而后分裂、解散、不复存在。
他是盗贼,是蜘蛛的团长,是流星街走出的怪物,他,或者说旅团最初的九位成员,都是被遗弃之地滋生的暗影,是从废物堆积的丛林中厮杀出来的凶兽,它们的咆哮声震慑了整个世界,捍卫着自己的领地,如今也不能因为他一人而让这一切统统化为泡沫。
曾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为了旅团的存续,他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更何况……
生存的法则本就如此,试探与利用乃是常态,不是么?
只是……心中本该一片平静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闷。
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荡荡的感觉仿佛一阵风,穿过他的身体,却又在原地徘徊不去。
他不理解这感觉从何而来,也无意深究,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拂去衣角的尘土。
他无法解释,她也不需要他的解释。
“走吧。”库洛洛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率先迈开脚步。
即便是在黑暗中,两人的行动也并没有受到多大阻碍。
夙沉默地跟在库洛洛后面,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淡淡的疏离感萦绕在两人之间,那根金线微微绷紧,成为黑暗中唯一的联系,又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二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摸索着石壁前行,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压抑,只有偶尔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和脚下土壤被踏过时发出的细微咯吱声。
沉默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两人之间,比深渊本身更令人窒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库洛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夙也几乎同时止步。
在极其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在无边的黑暗里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确实存在,像一把剑,遥遥劈开了浓稠的墨色。
两人调整方向,朝着那道光更加谨慎地迈开了脚步。
距离慢慢缩短,那道光芒渐渐清晰、放大。
终于,他们来到了光源前。
两扇难以想象的巨大门户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矗立在深渊的地底,它们通体由青铜铸造,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铜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古老和沧桑感。
青铜门上布满着繁复的浮雕,在微弱光线下只能辨认出是某种生物的图腾,散发着蛮荒而诡异的气息。
而那道微弱的光芒,正是从两扇沉重门扉之间,一道狭窄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中顽强地透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