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过来。
她那会儿还不到二十周岁,很诚实直白地告诉宗墀,趁着他在新加坡,趁着她二十岁生日之前,她想自己买机票来找他一次,等他下次飞远了,她又没时间了,譬如苏黎世,机票还死贵。
结果,她好像来得不巧,他爸爸生病了,害他分心了。
宗墀怪她小气鬼,来都来了,还在计较钱。
贺东篱认真朝他,小池,这是我的奖学金,我用奖学金飞来见你的。
他走过去,摘掉她手里的行李箱,抱她的时候,贺东篱挨到他人,问的第一句却不是他,而是,你爸爸怎么样了?
*
今年春天,宗墀在香港被林教瑜拉去参加了他表姐的婚礼,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现在联络的拍卖经纪。
他鲜少争逐这些艺术品,但是他得知当年看过的那幅串月图如今辗转到了拍卖行,那天他在电话里,委托经纪一路加价到最后。
这次落地会面,宗墀要经纪一应帮他打包通关送至内地来。经纪问宗先生,先前您说这画是您朋友丢失的,是骗我的吧。
宗墀不置可否。那年在私展上,他问过藏家出不出的,对方一口回绝了。没想到命运流通变现起来就是这么跌宕,这幅画他想着,冬天总要找一天来见她,不是送,是赠与方式地交付给她。她不要的话,宗墀就会以戏谑的方式说服他的前女友:你以我名义追投的陈向阳,这些年增值远远不止这幅画了。
他也要怪她傻,分都分了,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你把钱还给我了,就算全抵那些年我飞回来的里程了,你就不存在了么,不,即便不第一顺位,你也永远待在我的遗嘱名单里。
贺东篱,无论如何,当我陪你过完你的三十岁生日了。
结果,他们见面早于想象中的冬天。
宗墀走过去,挨在睡着的人边上,喊了她一声,“西西。”
有人习惯性地惊醒,以为自己在值班室,一下子就起来了,衣服掉到了地毯上,才要说什么的,宗墀拉着她坐下来,“是我。”
贺东篱懵了半圈,看着他,也看着不远处的黄秘书,问宗墀,“可以走了么?”
“嗯,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哦,那走吧。”
宗墀当着秘书的面,问她,“今晚一定要回去么?”
贺东篱沉吟了会儿,“要回去。”
黄秘书自觉该走了。临走前,她再一次谢过了贺医生的礼物。她都走到廊道口了,还听得到宗墀的声音,“明天一早去医院也是一样的。”
贺小姐道:“不一样。这里去医院早高峰期,一个小时到不了,我自己的地方,十分钟不到。”
宗墀再要说什么的,“你都生理期了,你怕、”
“你闭嘴!”
黄秘书临走前,吃到一个大瓜。生理期的女人不好惹,等到白月光回国的男人愿意原谅全世界。
等到房门传来机械的闭合声,宗墀才想起他忘了件事,“该跟她把副卡要过来给你的。她都是工作日规定时间进出,我就是躲懒不想次次去给她开门才设定这个进出时间的。”
贺东篱觉得他的解释很多余,好吧,也不多余,起码她明白了他秘书为什么可以自由进出他房间了……“给我干嘛?”
“避免以后再出现今晚这样的情况。”宗墀指指门那边的方向。
“我不要,与其制裁别人,不如管住自己。”她说着,已经把大衣捡起来,套回自己身上。
宗墀跟着起身,替她掸掸衣服上压根不存在的尘。告诉她,“黄秘书刚在书房夸你了。”夸她一点架子都没有,宗墀笑纳,当然,她即便待家里的保洁阿姨都是客客气气的,谁招她哭了,那一定是对方全责,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