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篱无端脸上一臊,那头的中年男人又在笑。她就更难自处了。
一直挨到宗墀挂电话,贺东篱才解禁般地出声,“你嫌咸早点说啊,用得着这么阴阳怪气么!”
宗墀听她这么说,反问她,“哦,不是故意放咸了的啊。”
贺东篱费劲扒拉出来自己,从沙发上下来,要去把碗拿回头,“我没这么无聊。”
宗墀跟着起身来,伸手接过她的碗,“我自己洗。”
贺东篱看着他,宗墀执意要来自己洗碗,且很客观陈述,“确实有点咸,跟你妈比起来。大概就是你说的,她杀生都避开初一十五,而你无神论者天天拿刀。把握不好咸淡也是情有可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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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告奋勇的人坚持要来洗碗,贺东篱便也不和他争,很平静地告诉他,洗碗不是只是字面上的一只碗,还有锅、灶台和切板菜刀以及一切使用过的柴米油盐归位。
包括厨余垃圾的收取和更换垃圾袋。
宗墀满口应是,他说他做不来,今晚她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贺东篱当没听见。由他去了。
结果,没五分钟厨房里就有瓶子滚地的动静。贺东篱走过去看,是瓶胡椒粉,被流理台边的人碰倒了滚到地上去,庆幸的是没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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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墀回头,看到贺东篱站在那,他想起那年在桑田道的别墅楼里,他不让她走,两个人困在山里,有种安全屋吃余粮的末日感。
贺东篱舍不得他糟蹋食物,一日三餐依旧做给他吃。
别墅步入式的冷藏仓库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其中还有两条冰鲜的大黄鱼。
喻晓寒经常做黄鱼面给他们吃。贺东篱那天早起就有点发烧,宗墀给她找药,她也不肯吃。整个人很不舒坦。宗墀哄她,给你炖黄鱼汤下面给你吃好不好。
贺东篱烧得恹恹的,被他折腾的已经无力和他计较了,随他便,并声称,宗墀,你能做出我满意的黄鱼面,我就原谅你。我承认,我斗不过你。
他当真了,摩拳擦掌势必做出来给她看的决心与信心-
没等到他把那两条鱼破肚清肠干净,别墅被人破门了。
宗径舟头肩上的雪都没在暖意里化开,当着一行的人给了儿子一巴掌。质问他,你怎么敢的,啊,混账东西!你扣着人是想怎么样,逼着人家回心转意,还是这辈子就在这里交代了。
宗墀,怪我和你妈妈惯坏了你。你跑去人家妈妈家里置喙别人的家务事、目无尊长不谈,还把人家弄到这里来,切断一切通讯,操蛋的玩意,老子为了你,一个团队的人春节不得安生,搭了多少人情才解了这条封锁线。我就是有一百个女儿也不会嫁给你这个混账玩意!你现在就送人家下山去,我要你亲自送小贺上车,你胆敢再有一个不字,我就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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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面相觑里,贺东篱始终记得那天大门洞开着,风雪漫天,宗墀把她送到门口,不远处泊停的车子预备送她下山去。
他一身单衣,什么都没说,就转头进去了。
贺东篱上了车,司机递过来一盒药,是她在里头怎么都没肯吃的退烧药。
那天一路往山下去的时候,贺东篱忍着高烧,眼泪掉到嘴边都是苦的,烫的。那时候她唯一的感官就是分手确实是书里写的那样麻木且支离破碎的难受,说不上来,且她深信,这辈子她也许再不会见到他了。
之后,他的律师以及他的妈妈来找她,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于微时为儿子的莽撞与偏执道歉,贺东篱那时候忍得几乎难以喘息,她说她从来没有怪过他,可是她也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她是想要他妈妈转告宗墀,我们只是不合适……
话没出口,于微时冷冷告诉贺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