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宴安再鞠一礼,轻轻笑了,仰起脸来。
宴清知不禁红了眼眶。
她暗自调整几许,再开口,声音已恢复威严:“宴安,今日是你及笄之礼,依照祖制,前去射场一试吧。”
宴安行礼:“遵旨。”
众臣之间,有人悄声议论。
自古及笄礼去射场,不过是走个过场,射上几箭便罢。可今日不同——这是失声五年后重获声音的王女,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储君,这射箭,怕是关乎着远不止及笄礼那么简单。
*
及笄礼所前去的并非皇城内靶场,而是城外的射场。射场上竖起九个红漆标靶,每个靶心都嵌着一朵盛开的海鹤花。宴安一身月白箭服,束发挽髻,鬓间一点朱砂色玉簪格外醒目。
宴安手持乌木长弓,姿态如松般挺拔。
游扶桑立于她身后,以弦宫内最亲近内臣的身份。
宴安张弦开弓。
九箭连发,箭箭正中靶心。
游扶桑并不意外。
花瓣纷扬中,宴安转身向母皇鞠礼。天光穿过飘落的海鹤花雨,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恍若神女下凡。
百官俯首齐呼:“王女千秋,国祚绵长!”
声响齐震,直冲云霄,惊起一群白鸽。
“王女千秋,国祚绵长!——”
*
及笄礼后,仪仗队浩浩荡荡向皇家祖庙进发。
八匹雪白骏马拉着描金流苏的步辇,宴安端坐其中。
古寺早已焚香,檀香缭绕里,宴安下了步辇,游扶桑便候在她身侧。却是宴安踩着脚凳向下的时刻,脚步突然一个踉跄!——游扶桑眼疾手快,从身后扶住了她。
“殿下?……”游扶桑低声唤道,却察觉宴安指尖微微发抖。
宴安轻轻摇头示意无事。
可游扶桑分明看出她脸色略显苍白。相触的肌肤下,经脉中有一丝异样的寒意。
游扶桑未料到触觉的流失来得这样快。
她握紧了宴安的手,示意说,不要怕,臣在。
宴安回头看了她一眼,面色稍霁。
寺中诵经声悠扬。
宴安拈香祷告后,拜了三拜,抽得一支上上签: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解签的老尼絮絮道来,说这是大吉之兆:“殿下气运昌隆,此签应在即将启程的东海之行。水路漫漫,有艰难险阻,然殿下自有化解之道。”
老尼所说的东海之行,便是朝胤皇室的传统一一皇室成员及笄之后,需在三日后乘船出海,向海神祈祷,以祈求国运昌隆。
宴清知代女儿向老尼谢过。初春的风穿过寺庙,吹拂在宴安面上,她神色自若,不喜不躁,仿似方才的求签问卜皆与她无关。
又或者,年轻的王女只是没将其记到心里。
酉时过半,一行人回宫。
便在准备登上步辇返宫时,宴安又一次踉跄。游扶桑扶住她,却感知到宴安指尖一片冰凉。
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了。
游扶桑自是心中一紧,看了眼天色,暮色开始笼罩皇城。金玉的步辇下,繁琐的衣裙中,宴安身上已起了淤青,想来应是很痛,然而,宴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俱是茫然。她已觉察不出发生什么了。
既是触觉开始流失,于是眼里看见了东西,知晓很近,身子却不听使唤,以为很远;看到的东西无法传达到身体感知上,一切都错了位,才总会磕到,撞到,甚至摔倒。
游扶桑心里沮丧,再顾不得太多礼数,半扶半抱地将宴安送上步辇。
步辇回到皇宫,天色已全然昏暗。
游扶桑与宴安匆匆回去弦宫,她们坐在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