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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染红合欢花。
死于恶念的人要化作鬼,这是亘古不变的恒理。
鬼便是要吃人的,如同人吃牲口。
活得久了,胃口更大,三日吃一人。
她也不知何时是尽头,吃到后来也有些无聊,见那些凡人吓得屁滚尿流,又或是遇害后有家眷哭丧,鬼新娘也十分困惑。她不是以恐惧或悲恸为食的鬼,她只是很饿。她于是想,某一日,也许会遇见一个修士,修士为民除害,于是将她诛杀了。
她不想结束,也无所谓继续。
看见游扶桑时,鬼新娘忽有一种刑期将至之感。游扶桑的魔气将她的鬼气全然压制了,鬼新娘求饶求得很利落。
宴清知思索了整整一刻钟。
有游扶桑撑腰壮胆,宴清知陡然直起腰板,神采奕奕:“既然你有此诚意,我可否借您的力,感化这恶鬼,超度她?到时我也算有功绩一件,可凯旋而归了!”
游扶桑闻言,无言几许,忽笑道:“你倒是会钻空子。”
她的笑很空,不像真心的。
宴清知忽而心里一阵寒意。
电光石火,游扶桑眼底笑意褪尽,那双眸子霎时化作两汪幽深的寒潭。周身气息陡转,无数黑色山茶在空气中绽放,花瓣如刃,锋芒毕露。
“但是我不想,”游扶桑一字一顿,语气冰冷,“实在对不住,朝胤的国君,我的耐心告罄了。”
游扶桑抬起修长的指,轻轻一挑,一片花瓣便擦着宴清知的脸颊飞过,在身后的土墙上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游扶桑俯身靠近,声音轻柔却毫无温情:“我没有恶意,却不代表我会一直好声好气地与你商量。换句话说,我确保你不死,不过是为了确保你的女儿不要幼年丧母,心里大创;至于那个母亲是谁,我不关心。”
“……你的目标,果然自始至终是我的女儿。”宴清知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游扶桑道:“不错。”
岂料宴清知忽然挺直脊背,挺起胸脯:“那你便杀了我吧!”她道,“若你真心为她好,就该明白——为母者,宁死也不愿做坑害亲儿的懦夫。你若强来,我必以死明志。你说要让她免受丧母之痛?那我便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是如何为她而死,又死于谁手的!”
游扶桑的神色隐约有变。
“你说得对,”宴清知继续道,声音愈发坚定,“你很强大,可以轻易毁我朝胤小国。那你大可以去做,谁能拦下你?你却如此迂回,曲折至京城外茅屋,与我磨破嘴皮,显是有所顾虑。想必小女宴安便是你的顾虑吧?你在害怕什么?她身上有什么牵掣你的东西?”
“……”
游扶桑忽觉有些头疼。
玄镜则道:她好歹也算国君。国君啊,这点点魄力总要有的。
游扶桑不答话,宴清知壮了胆,直视她的双眼:“我能稍稍看出来,你虽脾气不佳,对宴安的热忱也毫无缘由,令我警惕,但你确是真心。倘若真心为她好,又何必威逼?就算你强行带走她,甚至杀了我,以易容仙术替了我,再回到她身边,也能相处不少时日。而纸包不住火,小女向来聪明,她迟早知晓真相。那之后,你与她之间嫌隙便是天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不如现下坦诚告诉我,为何非她不可?”
“为何非她不可?”游扶桑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她没有答宴清知,心里却不由自主说:
倘若你也曾敬一人百年,慕一人百年,与她别离于最狼狈时刻,再重逢于不两立之势,与她人心隔肚皮,相互猜忌又相互利用,最后肚皮划开,流一地血,才发现猜忌里藏着一颗半死不活的真心,是她的,也是我的。
倘若你被她害过,切切实实恨过她,重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