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束缚住庚盈与陆琼音。姨娘,你觉得可以束缚住她们吗?”
“也许吧,不曾交手,不好说呢,”成渐月想了想,又笑着看回游扶桑,屈起手指,轻轻敲她脑门儿,“你今日真奇怪,怎么句句都要问我一下?”
游扶桑于是道:“一个人常常很茫然,需要旁人一起思索问题,承担一些苦恼。”
成渐月抱着她,摇摇晃晃,“好吧,好吧,小乖,不要迷茫,不要苦恼。”
游扶桑静静沉默,与从前没什么两样,成渐月抱她一会儿,便问她何时前往浮屠城十八地狱,闲谈几句,成渐月问:“疑心黑蛟身份,姜禧又对她颇有敌意,总觉得十八地狱之行会不太顺利呢……那你们启程时,我与你一同去,多少照顾一下你,好吗?”
“当然好。”游扶桑道,看了看时日,天边稍显彩霞,她与成渐月作别,“日落了,我去找黑蛟。”
成渐月笑着颔首。
一路走回长老阁,游扶桑心事重重。仿似又回到上一世的境地,谁都猜疑,谁都信不得,谁都靠不得,上一世的她至少强大,可这一世要倚靠煞芙蓉才能运起浮屠令,真是……
思及此,游扶桑重重叹一口气。
不过今日一聊,心里也有答案了,孰是敌,孰是友,隐约有了眉目。她想,单看人在世,形貌可变化,初心可模糊,观念可置换,利益可交易,立场亦会有所改变——正如陆琼音以饕餮之法吞噬旁人,外形变幻莫测,行事风格也变化不定,但世事洪流里,唯一难以更变的是什么?
被塑造的脾性,及思维时的方式。
陆琼音也正是以此利用旁人,让她们不论何种立场、何种身份、何种利益,憎她或爱她,避她或敬她,都沦为她的棋子。
天真如宴如是,嫉恶如仇爱女如命如宴清绝,沉溺过往如她——游扶桑,甚至张牙舞爪如庚盈,沉静如青鸾,庄重如庄玄……都是陆琼音玲珑弈里一颗黑白子儿。
无私者灭己,如宴清绝。
自私者灭世,如陆琼音。
陆琼音算计的从来不是局役,而是,人心。
真是可怕。
如今六十七年过去,陆琼音算计人心的本事应当也有所提升。
万幸是游扶桑重活一遭,在此道上也有些感悟,隐约知晓陆琼音的“命门”在何处了。
思及此处,脚步不自觉快许多,游扶桑从怀中摸出唐刀,哼着小调子,行进长老阁。
长老阁那卷卷书画下,椿木已经歇去,黑蛟靠坐在古木边,环抱着手臂,闭目小憩,淡淡的霞色笼罩在银质面具上,渡一层柔和的光。
游扶桑踏进长老阁,黑蛟有所感知,稍动了动眉,睁眼望过来。
那一眼实在柔软,甫一对视,游扶桑不禁便笑了。
她向黑蛟走去,开门见山:“先前姜禧与我胡扯一堆关于你的事情,我觉着瞒着你也不好。言简意赅便是,她因你常以面具示人,疑心你身份诡谲,不是好人——黑蛟,你觉得呢?”
这一日游扶桑实在说了许多句“你觉得呢?”,让人以为她变得兼听不偏信,广纳思路了。只有她自己知晓,与其说在问她人意见,不如说,在试探她人回应。
多说多错,对她是如此,对旁人也不假。
黑蛟果真怔了怔,环在身前的手放下又提起,指尖似要往面具上触,又不敢,于是摘也不是,放也不是,到底纠结地说了一句,“我的身份……不好。很奇怪。有时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谁。”
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谁。
游扶桑心里细细描摹了这句话,同时也怪异:什么样的身份要用“奇怪”去形容?
黑蛟则注视她,认真道:“有些事情不是不想明说,是我也不知从何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