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要说不清楚话了:喜欢的……喜欢的……我喜欢宴师妹的……
她喜欢她,却不是那种“喜欢”。
但这一点,宴如是如今才悟得。
她们的书写课业俱由宴清绝教导,是以字迹也很相似,横平竖直,却不是死平与笔直,要有平衡的韵味。宴如是从小跟着宴清绝长大,一笔一画都被母亲带着书写,是以这些平不平、直不直的道理她早就会了。宴少主一手好书法是各仙家都称赞不已的。
但游扶桑在外门时无人教导,只能靠模仿而习字。几年过去,她仍然模仿不了宴清绝的字迹;宴清绝的书法不在形,在神韵。
游扶桑练了许久也没有这份“神韵”,宴清绝不再勉强,随她去了。
如今这《告天下人书》的信里,扶桑师姐的字迹与宴清绝仍然相似,也生出了她自己的“神韵”。百年宴门,百年浮屠,游扶桑的书法带着一种正邪相融的飘渺气息。
这封信是何时写出来的呢?
宴如是固然不知晓,却不断猜想,师姐自知与宴清绝笔迹相似,又得来宴门掌门印,扳指束之,书信交与椿木、周全,让她们广而告之。
这封由她书写的信,却字字不提她自己,不提浮屠城,唯让宴门洗去冤屈,重新立在光下。
师姐恨她却也不恨她,爱她却也不该爱她。
那一日宴如是都浑浑噩噩,因了这书信,那些人簇拥她维护她,几乎到了为她黄袍加身的地步。
这些东西她本不该得。
群拥散去,人已尽了,宴如是去向那无人处,才跪地失声痛哭。
泪水打湿了怀中书信,她伏在地上,额头一点一点撞在地面,磕出鲜红的印记。“我真的知错了……”她哭得恸楚,“师姐,我真的知错了……”
有一双朴素的鞋履停在她身前,是椿木老人轻飘飘一声叹。
“倘若要说错,宴少主唯一错在过于天真,把发生的一切、身边一切人都往最好了想;这是错,也不该是错。母亲宠爱,师姐维护,宴门光复,少主之位乃至掌门之位,这些东西都是你该得的,反而先前那些罪孽是你不该遇见的。”
椿木长老与蓬莱黑蛟站在一起,又搀扶起满面清泪的宴如是,“我早与你说过,宴掌门的身份便是天机本身;她本为命定成仙之人,命格亦是圆满。百年里,她将身上劫数一一化解,最后一道却迟迟不来。这些也在名字里有所体现:宴清绝之‘绝’,便是‘绝子嗣’之意,是以血亲之劫,是她注定难以跨过的劫难。你死,或她死。”
“她固然不希望你死。你若死去,她生不如死。”
“一切本是可以化解的,虽然磨难重重。陆琼音便是趁此机会,以命格之事作威胁。堂堂宴掌门,在命数之上也成了胆小的人,也许这便是‘人有软肋,便不自由’。”
椿木叹气,“至于你,宴少主,你何罪何辜啊?倘若这是一个正派世道,如你这般的人更该好好地向前走着。纯善不该成为致命缺点。可惜世俗世俗,本就是善恶颠倒了……”
宴如是任由她握着手,眼泪还在轻轻流着,她忽然想起母亲的长明灯:“椿木长老,母亲还没有走,是不是?”
椿木微笑道:“她一直在你身侧。”
“这是什么意思?魂归天地么?”
椿木笑而不语。
宴如是恍惚一下,“师姐——师姐,师姐呢?她会不会也……”
椿木却打断:“这个就不好说啦。”
宴如是愣在原地,泪水明晃晃地挂下来,静默了许久,她听见有别人在山道的另一侧叫唤她,“宴少主——”
是周全。
“宴少主——我不认识宴门后牢的路啊——”
如今一片愁云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