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神色焦灼,将沈忆秋护送上马车,随后便率数名亲信与顾行渊麾下官兵急急踏上归京之途。
沈念之立在原地,袖口尽染血迹,微风卷起她鬓角发丝,贴在苍白面颊上。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着,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山道尽头,一时间还是很难以接受沈忆秋救了她,明明她曾经那么刻薄恶毒的欺她、辱她。
这叫沈念之的心像是被什么扭住一般。
此时车内灯烛微晃,映得沈忆秋的面庞愈发苍白。她靠在厚软的锦垫上,唇色淡如纸,额角冷汗浸湿,肩头的伤口已被简单包扎,却仍不住渗出血来,染红了整只衣袖。
李珩坐在她身侧,面色凝重,望着她那双兮若游丝的眼眸,握住她的手,语气几不可闻地唤道:
“忆秋……你太傻了。”
沈忆秋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殿下,您……是在怪我吗?”
“你为什么要挡那一箭?”李珩目光落在她血迹斑驳的肩膀上,声音微哑,“若是出了事,你可知我……”
沈忆秋缓缓摇头,眼神却异常清明:“自从娘亲去世后,我一个人住在外宅……直到今年忽然被接进京城,说有个父亲,要把我带回沈家。”
她轻轻闭上眼,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咽下一口苦涩:“可那府里……哪里像个‘家’?下人们虽然面子上毕恭毕敬,可满府的眼睛都盯着我,看我身份低微,看我不配姓沈。姐姐……她对我冷,也对我防。”
她睁开眼,缓缓望向李珩,嘴角含笑:“可我从来没怪她。若是我,我也会对一个忽然多出来的庶妹心存芥蒂。”
“但我真的……很开心。”她轻声道,眼里慢慢浮现光亮,“当我知道我有一个姐姐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好高兴。我们年纪相仿,是亲姐妹,我想总有一天……她会接纳我。”
“她教我骑马的那天,我真的觉得,我好像有姐姐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近乎孩子般的欢喜,“她明明嘴上凶我,眼里却是看着的……我知道。”
李珩看着她,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眼底尽是怜惜:“你……你太重情义了。”
沈忆秋睫毛微颤,轻轻一笑:“殿下若是那时站在我身边,我也会替你挡那一箭。”
李珩一怔,猛地抬眼:“你……”
“就像十年前,您骑马出城踏春,在山间小溪旁,我失足跌入水中,是你把我从溪水里捞出来,你也没有冷眼旁观不是吗?”她笑意微浅,眼神却专注,“我记得。”
李珩震惊地睁大眼:“你……你还记得那件事?”
“记得。”她轻轻点头,“只是我一直……认错了人。”
她缓缓闭上眼,喃喃地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那人……不是他,而是你。”
彼时苍晏坐在案前打了一个喷嚏。
马车内顿时沉寂下来,只余车轮辘辘声在夜风中回荡。
李珩久久无言,眼底涌上一层震动与怅然,望着昏迷过去的沈忆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此时定国寺内,沈念之吹着风。
半晌,她像是才从恍惚中醒来,猛地转头,一步步朝顾行渊走去,眸光微冷。
“你知道是谁干的,对不对?”
顾行渊将剑收回鞘,神色沉定,眼底波澜不惊:“与你无关。”
“我妹妹替我挡了一箭。”她声音淡漠,却每个字都仿佛染着冷锋,“你告诉我这叫‘无关’?”
顾行渊微蹙眉,眸光深处浮上一抹迟疑,继而冷声道:“说的跟你很在乎你妹妹一样,平时欺负她最多的难道不是你?而你只是撞上了本不属于你的局,倒霉罢了。”
“呵,”沈念之轻笑,“倒霉?我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