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这场盛宴。”裴雪樵无比认真道谢。
“……抛不掉身份,”瑾玉睨他一眼,“还有好吃的等着呢,来,菌汤好了。”
她将竹筒从火上移开,里面汤色清亮微黄,连着各种煮得恰到好处的菌菇浮沉着。
“来,喝口汤,压压干巴菌的野性。”瑾玉把一个竹筒递过去。
裴雪樵小心接过,想低头吹吹,却被菌香扑了一脸,他克制不住地啜饮一口。
鲜。
无法形容的融合了所有菌类精华的极致之鲜。
这是一种无法用任何已知的调味料模拟出来的、纯粹到极致的鲜美。
它清冽如山泉,又醇厚如陈酿;它带着阳光雨露浸润泥土的芬芳,带着森林深处最洁净的空气,带着所有菌子精华的凝聚。
鲜味层层叠叠绽放之中,竹子的清香完美地中和了它的浓郁,使其变得清雅脱俗,回味悠长。
一口汤下去,只觉五脏六腑被山野水汽洗涤了一遍,连着之前霸道的干巴菌味道都添了层额外美味度。
两人就坐在溪畔光滑的大石上,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古木,脚下是潺潺流淌的清溪,享受着这场山珍之宴。
裴雪樵吃得顾不上说话,动作快而不失优雅,每一次咀嚼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一会儿用夹起一片焦香的烤松茸,享受极致的原味;一会儿又忍不住去夹生拌的干巴菌丝,体验其狂野冲击。
见手青也终于熟了,口感肥厚滑嫩;汤里的鸡枞则脆嫩鲜甜,青头菌爽滑弹牙。
吃到最后,他一口饮罢鲜掉眉毛的菌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带着苍白的脸色都透出了健康的红润。
瑾玉看着他,眉眼弯成了月牙,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动作斯文,但速度也不慢,显然也极为享受。
风卷残云,竹筒见底,石板上的菌子也消失无踪,连竹篓满满当当的菌子都下了大半。
裴雪樵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我明白了……”他轻声感叹。
“为什么那些老饕总说,最极致的美味,永远在当地,永远在第一手食材上。我之前也吃过所谓‘顶级空运’的松茸,米其林餐厅精心烹制的菌宴,花费不菲,自以为尝过鲜……”
他摇摇头,目光转向瑾玉,“直到今天,在这片深林里,吃到从采下到入口不过片刻的菌子,才真正懂得什么是‘鲜’。这是任何运输和过度烹饪都无法保存的。”
“喜欢就好,”瑾玉朝他眨眨眼,“以后还有很多好东西等着你哦。”
“我无比期待。”
说罢,裴雪樵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知不觉间,浓密的树冠缝隙里透出的天空,已从明亮的湛蓝变成了深邃的靛蓝,几颗早起的星子悄然闪烁。
“天快黑了,我们回去?”他虽然有些不舍这静谧的山林和口中的余鲜,但知晓早晚要走。
瑾玉收拾好最后一点痕迹,将火堆仔细地熄灭、掩埋,确保不留一丝火星,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草屑,对着裴雪樵神秘一笑。
“不,现在回去,可就错过今晚的重头戏了。”
“嗯?”裴雪樵一愣。
瑾玉没有解释,只是一把抓住裴雪樵的手腕,“出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脚下的落叶腐殖层变得虚幻,周围的古木飞速下沉、缩小。
云气再次升腾,托着两人急速上升,穿透浓密的树冠,直冲被暮色浸染成深紫色的天空。
这一次的飞行速度比来时快得多,几乎是风驰电掣。
脚下黑黢黢的森林轮廓飞速后掠,远处开始出现零星的、如同碎钻般洒落在大地上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