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灯火通明。
隔着门扉,里面传出来低低的求饶声,夹杂着哭腔的喘,不知道勾着谁的耳朵。
席白看见“自己”推开了那一扇门,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伤心?愤怒?难堪?只余痛楚。
听见门开,看向这边的俊美男子神情波澜不惊:“不知皇上深夜来此,微臣有失远迎。”
这样说着的人,却没有任何想起身的意思,甚至连膝上抱着的少年都没有放下,反倒用握在少年腰上的手将他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另一只手从衣衫内侧抽出,将少年的脸向自己颈侧靠——让少年遮住脸。
那少年穿着一身太监的宽大服装,却依旧能看出腰肢纤细,如一株藤蔓依附在男子身上,很听话地埋着头,两条手臂环住了男子的腰。
席白能感受到,“皇上”看着男子维护怀中人的动作只觉刺目至极,嫉妒和恨意蔓延进他每一寸骨缝,垂下的手在颤抖,叫嚣着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太监扒下来,扔出去乱棍打死。
“皇上”最终只是长叹一声,扯出一个苦涩难看的笑:“王叔,怎么不称我为‘不缺’了,王叔永远不用在我面前自称微臣。”
他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
席白死死盯着这位“王叔”,明明是不同的脸,不同的声音,他觉得这个人就是棠橙,哪怕毫无证据,他近乎极端地得出了这个不理智的结论。
凭什么?
——眼睛。席白能看见这双眼睛下流动的平静冰湖,任何人与事都不能惊起任何动静,和他爱的棠橙一模一样,让他着迷得一模一样,不爱他半分一模一样。
席白迷茫,那他是谁?那个皇帝。
“君臣有别,我们之间只是一个交易,皇上还是不要太认真了。”
“皇上”忍不住开口:“那王叔现在是找到更好的交易对象了?这个小太监?他能给的朕都能给!”
席白看见那个男子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席白的意识从场景中脱离出来,陷入了一片昏暗。他不知道男子的“不是”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太监连交易对象都算不上,还是他们不是交易关系,而是更暧昧的关系。
席白拒绝第二种可能,那就是第一种。
出差的时候,席白一次次想这个梦是什么意思,他直觉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境,却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日复一日想的都是万一棠橙怀中抱了别人,棠橙放弃他选择了别人。
皇帝都留不住他的心上人,他席白可以吗?
见了面,席白无言的恐慌达到巅峰,他发现棠橙眼底的目光和那个男人如出一辙,他自欺欺人不下去,这个梦肯定和棠橙有关。
他能说吗?
车内寂静一片,棠橙看着席白陷入回忆的神情,并没有催促。
棠橙的好奇逐渐消失殆尽,在他说“不说也没关系”的前,席白终于开了口。
“梦里你和别人在一起,不要我了,还要和我划清界限。”
棠橙猜到这个梦境和他有关,却没想到完全是他的原因,他对席白的影响有这么大?或者说,他难道看着很像一个渣男?不应该啊。
但任何人都知道这时候要怎么安慰人。
“这都是梦,梦都是假的,我现在就在这里。”棠橙摸了摸席白的头,悄悄施了一个好梦符:“那下次就做一个美梦。”
好梦符会在席白下一次睡眠心境平和时为他构筑一个美梦。
席白想,棠橙甚至没有说‘梦都是相反的,我怎么不会不要你’。哪怕是说假话安慰他,他都会将梦境讲得更详细。席白不住心沉,梦境预示着他和棠橙走向一样分开的结局吗?
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