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窗户通向另一侧,窗后有一条溪流,一路通往御花园。
终于,她一脚跨出窗台,向下翻去,整个人跌滚在地。
她顾不得疼痛,爬起身一步步朝溪走去。脚边的石子幻出重影,千镜滢晃了晃脑袋,不防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未感受到预料而来的疼痛,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将她稳稳拖住。一股熟悉的降真香将她包裹。
透过衣袖,千镜滢瞥见一道蟒纹。她心头一跳,抬起目光,果真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手臂微颤,猛地想起什么,下意识想藏手里的“凶器”,还未来得及动作,一只手已轻轻拨开她的手指,把染血的发簪抽了过去。
她心下微惊,下意识看他,却触到一双平静的眸子。不见惊讶,也没有质问。好像只是遇到一件很平常的事。
她那颗直跳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楚裕言从袖中取出一块锦帕,替她擦拭手上的血迹。他动作不轻不重,锦帕揉搓指尖,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更像是某种安抚。
千镜滢垂直头不敢看他。
指尖血迹擦拭干净,不见丝毫痕迹。楚裕言问:“还能走吗?”
千镜滢咬了咬牙,微微点头。
楚裕言拉过她的手。千镜滢有大半力气都靠在楚裕言身上。软筋散的药性这会才彻底发散出来。
天边残阳如血,在天地间洇开一层橘红的墨。
千镜滢悄悄瞥了眼身侧的人,薄辉落下,在他白玉般的侧颜上印染出些许温度。
她有些失神,“你要带我去哪?”
楚裕言轻声道:“更衣。”
千镜滢被楚裕言抓着的手僵了一瞬,她低了低头,果真见到衣襟上溅到的血迹。
她迟疑了一阵,想问什么,那头传来声音:“孤已让清羽去处理后事,你不必担心。”
千镜滢目光怔住:“你怎么知道……”
楚裕言提醒了一句:“当时孤也在。”
他指的是当时千镜滢被宫娥泼到酒的时候。
“那引我来的那名宫娥”
“来时正好撞见,已被带下去了。”
“你可有见到朝颜?”
“已一并安置。”
他声音沉稳,对答从善如流,让人安心。千镜滢长舒一口气,可纵是如此,她手仍是冷的,“楚渝殷,我杀人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楚裕言的字。
楚裕言却并未觉得不妥。他微蹲下身,侧目看她,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上来,孤背你。”
千镜滢目光微怔。她鬼使神差得,爬了上去。待想起父亲的告诫时,楚裕言已将她背起。
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噤了声。眼下这个时候,她既然走不了,倒不如让人背着。逞强没什么意义,耽误了时间,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楚裕言步子迈得极稳,千镜滢靠在他肩上,脑中思绪上涌。
“太子哥哥。”她探了探脑袋,“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和阿娘入宫赴宴,我第一次见到你,想你陪我玩捉迷藏。你不理我,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怕你找到我,就躲到树上。时间过了好久,你都没找到我,我还在沾沾自喜。后面睡着了,结果一翻身从树上摔下来,摔伤了腿。”千镜滢想到什么,闷闷的笑出声。
楚裕言静静听着,并未出声催促。千镜滢笑得够了,道:“我怕被阿娘责骂,缓了一会,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去,没走两步碰到你。那一次你也是这么背着我。”
楚裕言目光动了动,良久,方启唇,“记得。”
“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顽劣?”千镜滢抿了抿唇:“其实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的映像并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