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安静了会儿,几息后唐母才幽幽道:“原是见着锦丫头了。”
房内只点着盏昏暗的油灯,灯火如豆,唐睿又在想心思,并没有发现唐母的异状。
“说来我也许久未见她了,”唐母定了定神,试探着开口,“她同你说话了?”
盛家的事,唐母早有所耳闻。
若盛锦水父母尚在,若唐睿没有中举,盛家这门亲事尚算不错。
可偏偏,这世上最多的就是变数。
盛竹和金氏相继病逝,盛家唯一的男丁盛安洄又还年幼,这样的人家就算唐睿还未中举,她也决计不会再让对方进门。
何况盛锦水此前的作为在她看来实在算不上好。
身为女子,明明有舅舅一家愿意抚养,让她继续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却偏要闹着分家,真是丢尽脸面。
金氏离世后,唐母便想着退婚,只是那时唐睿即将下场,她怕此举连累他的名声才隐忍不发,如今听说盛锦水分家后带着盛安洄回到了盛家旧宅,这退婚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只是……
想到这,唐母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唐睿一眼。
哪个男人不爱俏,旁的不说,单论容貌,盛锦水确实有让男子神魂颠倒的本钱。
唐家孤儿寡母,唐母一人拉扯唐睿吃了不少苦头,唐睿也深知唯有科考才能出人头地,因此在男女之事上极为克制。
可越是这样的男人越容易在漂亮女人身上栽跟头。
想到这,唐母又用余光瞥了一眼。
唐睿毫无所觉,回道:“那倒是没有,就是我远远瞧见她了。”
说到这,唐母刚想松口气就听他继续道:“不过我记得她明年就该及笄了。”
女子及笄,便代表可以商议婚嫁之事了。
“盛家可遣人来过?”唐睿问道。
“没有。”唐母回道,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无缘无故提起盛锦水,回到家后又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唐母隐约觉得自己猜对了。
可儿子是她这辈子的希望,万不能让他在这时候出纰漏。
“提这做什么?”
唐母淡淡问道。
唐睿却是没有察觉出她心中所想,不解道:“我与她有婚约,眼看她要及笄,盛家竟没人来问过?”
若非必要,哪有女方遣人到男方家过问婚事的,何况盛锦水已没了双亲。
她那舅舅舅母自不必说,都是一毛不拔的个性,至于盛大,对盛家姐弟倒是上心,可他一个庄稼汉能顶什么用?
看儿子天真的模样,唐母想了想,开口道:“可还记得当初与盛家结亲时,我同你说的话?”
“自然记得,当时娘亲说,我若是成了盛家女婿,先生定会全力助我。”定亲时,盛锦水尚且年幼,唐睿却是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
只不过他那时只是个童生,盛家于他而言已是高攀。
闻言唐母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当年她费尽心思与盛家结亲,想要的可不仅仅是盛竹的提携相助。
在唐母心里,唐睿未来绝不会只是个童生,她自信儿子将来会考中秀才,甚至是举人,自然要为他未来筹谋。
而与盛家结亲,好处甚多。
盛竹是秀才,娶了商户出身的金氏,家底不薄,有能资助唐睿继续科考的实力。且盛锦水年岁还小,盛家宠爱女儿,并不急着让她出嫁。盛家不急,自然不会催促成婚,若在这期间唐睿中举,大可退了婚事另娶高门,晾盛家也不敢说什么。
万一唐睿多年不中,盛家也能成为他的退路。
怎么看,这都是对唐睿最有利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