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疏离的淡笑。
这话李卿然之前说过,此刻他听来,却是赵锦绣在赌气。
他松了口气,呵呵一笑,道“许姑娘,你不要生气。我方才那般说,第一是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第二是想大家都自在。其实,我们还是朋友。”
“多谢李公子,一桩归一桩。朋友二字,也得是我离开李记,此去经年的事了。”赵锦绣扯着袖子,倒了杯茶,递给李卿然。
李卿然一下子愣在那里,没有接那杯茶,眉峰聚集如山,这会儿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锦绣,目光里有着焦灼。
那焦灼里的意味,赵锦绣明白。如果李卿然没有牵涉在这局棋中,自己与他是在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情况下相遇的,那么便会是很好的朋友。
把酒话桑麻,风花雪月,曲水流觞,弹琴幽篁里,击节而歌…..
可是如今,彼此的相遇掺杂了其他因素,将来或许还会对决。至于朋友,那得看将来的世事与造化。
今日,能有多疏离就多疏离,将来才不会觉得太为难,太痛楚。
赵锦绣想到此,避开李卿然探寻的视线,淡淡地说:“李记是大商号,规矩二字尤为重要。”
李卿然一下子接过那杯茶,放在桌上,语气颇激动:“许姑娘,都说了如今你是女儿家,就不必这般防备。在李记,随心所欲,做你自己就是。”
“我自己是什么样的?”赵锦绣这一次问出来。
“自然是做女儿家,像清音那般生活,随心所欲,在我需要做决定时,帮我看看,那就好了。不需要去做赵三公子,独当一面。好么?”李卿然话语诚恳。
赵锦绣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洁净的皮肤纹理,承认李卿然说的很诱人。但同时也觉得他有些不可只是相遇注定了相处的模式,最终的结果。
“你觉得我可以像清音那样?”赵锦绣的话语很沉静,又含着几丝的讽刺。
李卿然声音大了一些,道:“怎的不可以了?”
赵锦绣冷哼一声,慢慢走到窗口,斜倚着窗口,慢慢地说:“没人给过我那种没有防备与审视的生活,也没人给过我撒娇的机会。”
赵锦绣说着这话,很淡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李卿然被这话怔住,良久,才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清音也过得不好。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娘生她时难产,在家也是受了那些姨娘们不少气,你看她不是好好地么?”
“好了,李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赵锦绣不耐烦地说,这男人还真是典型的唐僧。
李卿然闻言,只是略叹息一声,果然没再说话。
赵锦绣方才那语气有些按捺不住的脾气,这下子也不好转身面对李卿然,索性就靠着窗,看着江畔。
其时,船已靠岸,几个纤夫跳上岸将船拴在渡头上,各自在渡头上有说有笑,还有几个在旁边小丘上寻找野菜。
远处山峦起伏,日光落在山上,映着植物的青翠,显出一派繁盛的静默。
赵锦绣估摸这里该是桑国境内的河陵地区。那么沿着这野渡头往北走,就会走到汉州。林希曾经在那个地方与桑国交战无数次,从无败绩。
她到底是怎么传奇的女子?赵锦绣不由得微微踮脚,极目远眺,像是要望见汉州一般。
可远处只有山峦起伏,天空一群大雁,一直往北边的飞去。
“又是一年春好时,雁北归。许姑娘,你可知你的家乡在哪个方向?”李卿然忽然感叹,打破二人之间尴尬的宁静。
家乡在何方?赵锦绣一愣,没有说话。
李卿然走过来,笑指着远方说:“这里是河陵,过去是汉州,帝都应该在那个方向,你的家乡在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