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霖朝旁啐了一口:“你少污人清白,我师父又是义诊又是施粥,这么好的人你也抓,你会遭报应的!”
“够了。”凌晏池虽与余霆平级,但暂时有个钦差名头在身上,还是能压一压这余霆的。
“余知府,不如将那些人放出来,当堂对峙。”
余霆心头大跳,慌出了汗,拿汗巾帕子擦拭。
这定国公世子还真要管这桩事?
钦差既说押人来审,他又岂敢不从。
好在他早日打点好了那些人,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
那些粮商与伙计陆陆续续被押了上来。
刺目的天光打在身上,姜芾有些目眩,找了块干净的衣袖擦了擦脏污的脸颊。
“别推我,我自己会走。”
余霆这狗官,这下宣抚使来了吧,老实把他们放出来了。
一行一二十人,见到钦差的阵仗,纷纷跪地磕头喊冤。
她方才偷瞟那位身着绯袍的大人,不像是沈清识,这会儿她还不知是何人,便偷偷伸长脖子去看。
坐首的男子一抬头,眉目瞬然清晰,一张疏朗如玉的脸映入眼中,仿若仙人之姿。
姜芾滞住呼吸,双手攥紧衣摆。
似是有许多恍如隔世的旧事涌上心头,一幕幕、一帧帧,皆随着他的眉眼轮廓渐渐明朗。
她眼眸转而平淡,像是亲手掐灭留有余焰的蜡烛,不为别的,因为蜡烛燃起的烟,从前熏伤过她的眼睛。
她一丝一毫都不愿回想那些事。
是他又如何。
她早该猜到,亦有可能是他。
她松开双手,面目平淡,就那样平视他,神色疏离温淡,就好似从未见过他。
与堂下那双眉眼一对视,凌晏池垂在身侧的手便随着衣袍动了动。
圆脸杏眸,柳眉琼鼻,好像什么都没变,那张面庞他不回忆便平静不起眼,一回忆,却还是熟悉的。
见到她,他更多是愕然。
他想起来,堂下的女子,曾经是他的妻子。
两人相望,一个平淡,一个诧异,旁人眼中,如素未谋面的生人。
这下子连苹儿都惊了。
她望了望师父,又望了望那位大人,只见这两位眼底平静如水,像是失忆了一样。
“师父,苹儿,你们没事吧?!”周玉霖混入其中去看她们。
凌晏池尽收眼底。
他不禁微疑,姜芾这三年竟来了江州,还未另嫁吗?
可见周玉霖如此关心她,又想到方才余霆的话,他才意识到她与这周四少爷情谊颇深,许是好事将近了。
“大人明鉴,给我等一百个胆子,我等也万万不敢在粮食中下毒啊,还请钦差大人为草民做主!”
有几位粮商已跪地诉冤情。
“余知府为何抓我们,我们捐粮难道也有罪吗?”
“就是,余知府给我们一个说法!”
余霆见这些人目露凶光,袖中的手抖了抖。
这群刁民就是仗着有人给他们撑腰!
他事情办的干净,又何惧这些人,哼哼两声:“你们毒害百姓,天理难容,还敢来向本官讨说法?”
“余知府,你说我们下毒我们就下毒了?大人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好欺负,可以任人搓圆捏扁泼脏水?”姜芾忽然拔高声色,盖过了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定定望着余霆。
余霆岂怕她一介女子:“自是有医官验了毒,本官亲耳听闻,证据确凿,你们还想抵赖?”
凌晏池为姜芾方才的话震了震。
他们还是夫妻时,她娴静话少,什么也不多言,他从来都未听过她这般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