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晓把脸埋进制服里擦擦,也管不了脏不脏,他哭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霈泽再一次伸出手,温柔又耐心:“晓晓,要不要和我牵着?”
伊晓打着哭嗝儿,怔怔地缓了好半天才嗡声道:“...我、我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
“我...是笨蛋...”
霈泽心疼,却又有些被惹笑,他听伊晓继续艰难地磕巴道:“我不想...再、再被你...包养...”
还知道包养,也没有很笨很傻么。
霈泽“嗯”道:“不包养你,只是带你回家,好不好?”
却不料伊晓很倔:“那你,害我,没盘子,刷...”
没盘子刷,又不被包养,断了口粮,怪不得刚刚那么气急。
霈泽叹息,好声道:“你看我,我也不好了,是瘸子,我需要人照顾。晓晓,你来照顾我,愿不愿意?”
伊晓睁大眼睛,好像此时此刻才发现他的霈泽哥哥坐在轮椅上。
他抽噎道:“瘸...瘸子?”
“嗯。”
“...怎么、怎么瘸...了...”
印象里,哥哥能轻而易举地抱起自己,从客厅抱进卧室,从床上抵到墙上,从浴缸里水淋淋地把自己捞起来。
站着也要比自己高,能摘到枝头的桃花,躺着也要比自己大只,能将他完全地抱进怀里。
怎么瘸了?
伊晓揉揉眼睛,觉得心被揪住了:“...疼吗?”
霈泽立刻放软了声音:“牵着就不疼了。”
说着摇了摇胳膊,示意到:“我都举累了,你要是再不牵着我,我就自己走了。”
伊晓慢了几秒才惊慌失措,制服掉到地上,他把两只手都伸了过去,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霈泽的手。
第四章
四。
离开酒吧街后,晚十点的人行路上宽敞安静。
伊晓垂着手,有伤,只被霈泽松松地牵着,他还在哭,这一路上就没有停下来过,哭得那撮小辫子跟着打颤儿。
霈泽想起他们的初见。
那时候也是倒春寒天将尽,伊晓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卫衣,坐在面馆外的折叠小桌上吃手擀面,眼泪砸在面汤里,哭得那么好看,叫他只瞧了一眼就动心。
他跳下单车,跑去面馆里也端了一碗面出来,在伊晓对面落座。
他握着筷子,问:“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伊晓说:“我没有钱。”
这对霈泽来说根本不算个事,他道:“我给你,你要多少?”群七'衣-+零五;捌吧五":九零追·雯·
伊晓吓坏了,连连摇头:“我不要你的钱。”
霈泽却耍起流氓,他长腿一伸,在桌下把伊晓牢牢圈住,害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霈泽欣赏他惊慌的模样,势在必得道:“那我包养你,意下如何?”
他们在一起整整一年,从春天初见,到春天消失不见。
又阔别两年,再重新相遇时,就是现在这副场景。
物是人非。
霈泽的指腹轻轻抚在一片创可贴上,心中一箩筐的疑问都汇成这一句物是人非。
“以前你的手上总有伤,条条道道的血痂,记得吗?”
牵在一起的手晃一晃,霈泽不知道自己在期许一个什么答案。
变成笨蛋了,那失忆了吗?
应该没有吧,不是还记着要找霈泽哥哥吗?
伊晓踩在婆娑的树影里,含着哭意喃喃:“...记得。”
霈泽莞尔,倏然想要考考他:“血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