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他脸蛋儿,热得烫手:“是不是差点儿被陈婶儿看见?”

被陈婶儿看见二十多岁的人了,光屁股满屋跑。

伊晓没脸,心颤道:“就差一点点。”

霈泽边乐边拿过他的本子,灰尘都已经被拂去了,卷起的页脚有一点破损和陈旧,都不打紧,他把人捞进怀里圈住,下巴抵着晓晓头顶,然后翻开第一页。

一些杂乱的素描,有鸡鸭,有草木,有瓦棚。

霈泽放轻了声音,问:“在椿乡村的时候?”

伊晓:“嗯。”

再往后,簸箕,烟囱,野猫黄狗,好几页全部都是这些景物。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霈泽幻想着晓晓坐在小板凳上,拿一支笔,慢慢消磨一天时光的模样。

既孤独,又画意。

霈泽低头凑去,用唇瓣碰了碰伊晓的眉梢。

“我后来,好些了,李叔和我,说了很多... ...”

“我就想起来,我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没和你说完。”

伊晓仰起脸看他:“你不要,再生气,好吗?”

心怦怦跳,霈泽不知道接下去一页会看到什么画面,但是他有预感,生气或许不会的,追悔莫及和遗憾肯定不会少。

伊晓也回忆起过往。

那时候他脑袋清醒很多了,断断续续地能说成句,除了李叔会跟他说话外,李家还有个闺女,读初中,小小年纪酷爱攀比,心思多得和她妈妈如出一辙。

那姑娘也同他说话,命令加央求,求他说,你今天再画几张的我素描,我要拿去班里给同学们看。

比去池坑里捉泥鳅要好,伊晓便认真地给她作画,笔尖簌簌而动,脑袋里一片放空,有时笔随心动,一张少女的画像就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模样。

当记忆回笼得越发多,思念越发如银河茫茫时,阔别的那一幕终于浮现在晓晓脑海里。

他躺在床上泪流不止,泪珠滚到鲨鱼的脸上,连鲨鱼都湿了眼。

他爬起来,夜里万籁俱寂,只见一片光亮下,一人伏案而作,被磨得粗圆的铅笔尖涂出一页页来不及挽回的故事。

画里只有一个人。

他站在林荫树下,不远处的垃圾堆里歪着一张招牌,上书:流浪猫狗救助中心。

他举着手机正在打电话,对面的声音用长方框表示着:你说,我听着呢。

画里的人眉眼弯弯,捂着心口道:我不用再被你包养了。

长方框里出现一个问号。

他却不急,唇也扬起来了,望着被风吹动的树叶,说:我也不想再被你包养。

对面沉默着,两排的省略号让整个画面都静止住了。

再翻过一页,新的对话展现在眼前。

长方框答应他:那就结束包养吧。

画里的人步伐雀跃,踩着落叶向往道:那我现在,可以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来追求你吗?

他说:霈泽哥哥,我好喜欢你。

凌霈泽抑住呼吸。

他艰难地再翻过一页,一片空白。

故事的纸面并不干净,铅墨擦出一道道灰痕,也皱着圈圈点点的水痕。

此时此刻霈泽的心脏也像这湿透又干透的褶皱,皱缩成了紧巴巴的一团,难以揉开。

他把本子合上,想明白了,最后这句话就是伊晓想要给他的惊喜。

可他一点都不惊也不喜。

伊晓看着被扔去桌上的画本,翻个身,趴到霈泽身上,对上一双含怒的眼睛。

伊晓:“... ...?”

霈泽要气晕了。

他明白伊晓的想法,平等的姿态,尊严,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