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叹息声下,以撒却抬头望着车厢众人,双眼格外清醒。
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可是眼睛确是死的,明亮又瘆人,仿佛预知了某地部队的全军覆没。
以撒问道:“战场上什么最绝望?”
无人回答,整车人的心还悬在刚才的胜利战报中。
以撒开始自问自答:
“是毫无胜算的战斗,敌我悬殊的战场。”
“当你拿起枪支想要射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对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而自己没有反抗的就死在敌人手中。”
与以撒话音同步的,是采尔马特前线的大地震颤。
山丘间突然冒出一座座轻型坦克。它们排列成一条直线,整齐的从平原前进驶向战壕,没有一丝停顿。
“轰隆隆——”
“轰隆隆——”
像困倦的大型动物睡醒后伸懒腰呜呼一样,坦克的发动机夸张地发出哆哆嗦嗦的振动声,而履带碾压石块和铁丝网就像走在绸缎上般丝滑。
坦克不像反叛军的步兵一样冲锋般快速占领战壕,它们缓缓行驶,如同雄狮巡视本就是自己的领土。
烈日炎热的下午,所有驻守采尔马特的士兵却感到无尽阴冷。
步枪、冲锋枪、机关枪,无论什么枪支都无法打破坦克的装甲外壳。恐慌胆颤,弃枪逃离的念头弥漫心间。
他们没有想到反叛军敢让坦克开进战壕。
“打!用手榴弹!用炮筒快打啊!”连长慌张地发出指令,试图唤起士兵们的抵抗情绪。
可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轻型坦克简单的爬上山坡进入战壕内部,它们的履带陷入壕沟,想要举枪硬碰硬的士兵便被活生生的碾压在履带下面,未发出惨叫便成肉泥。
凄惨的喊声越来越多。
坦克连炮管都懒得填入弹药了,只是用履带碾压,履带板压在人体骨骼上的声音比人用脚掌踩断树枝的声音还轻微。
而更惨烈的,是只碾压了一半。
人还活着,但腰部以下完全扁平地贴在战壕泥地。只剩一半的士兵惨叫着拍打地面,发出刺耳痛苦的声音,可无人营救。
随后拍打声越来越小,士兵仰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他不是死于失血过多,破裂的动脉早已在挤压中封闭。他是死于快速挤压后的肾脏衰竭。
一具具尸体不成人样,在烈日下与深绿色军装融为一体。
整个采尔马特,死气沉沉。
唯有总部还沉浸在十分钟前,胜利战报的喜悦中。
摇晃的运输车上,以撒收起计时器。他重新做回运输车两排长条铁椅上,撩开遮盖车厢的迷彩布。
这一次,他不再回望采尔马特,而是看向远处的红色钟楼。
红色砖头仿佛要沁出浓稠血液。
当塔尖越来越显眼时,以撒露出个释然表情。
适者生存,挺不住的死不足惜。
“坐下吧,快到了。”他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还傻愣愣站着的金庞庞坐下。
金庞庞急了,“你到底在骄傲什么!我们马上回到总部,你知不知道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他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胜利战报,只觉得胃疼想要干呕。
金庞庞摘下军帽,用力摔在车厢中。他捂着脑袋懊悔地蹲下身子,“我想活着离开战场,但我不是想要当逃兵啊。”
这下好了,采尔马特守住了,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严惩。即便以撒主动顶罪,他们大概也要面对军事法庭,受到军法惩处。
轻则有期,重则死刑。
而在这股压抑氛围下,运输车开进了雪野镇的边境线。道